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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醉意愈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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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楚迟思端着酒杯,  在空中摇来晃去,面颊微红的模样,唐梨就知道她肯定是醉了。

她失笑般叹口气,  “迟思,  你喝醉了。”

楚迟思却摇摇头:“我没醉。”

唐梨抱着手臂,往墙上一倚,  眉睫弯弯地挑着笑意:“你确定吗?”

楚迟思的工作要求她保持绝对的清醒与理智,万一出了一点差错,  别说她的实验室了,  整个北盟科院都有被炸毁的可能。

而那些能够减弱前额叶皮层功能,抑制理性与逻辑的酒精,她平时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

简而言之,楚迟思喝不了酒,  一丁点都不行,  碰到就醉,醉上大半天都醒不来。

之前楚迟思带着科考小队,去北盟偏远的雪山那边收集温度对于意识粒子运动速度的数据,  顺带着也捎上了唐梨。

雪山那边盛产各种各样的手工巧克力,浓香醇厚,清甜而不腻口,  科考到半途的时候刚好有一个什么巧克力集市,  会展出各种不同的巧克力来。

看楚迟思盯着集市的宣传海报,  眼睛睁得可大,  一副向往的模样,  唐梨便找了个理由,  拽着她一起去了。

楚迟思小仓鼠似的,  买了一大堆巧克力,  反正她有的是钱,这点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唐梨就负责帮她拎包,俨然一副巧克力批发商的模样,金发灿灿散在风中,还有小孩过来问她卖不卖巧克力。

唐梨就弯下腰,认真地说:“不卖,都不卖,所有的巧克力都是给老婆的。”

两人高高兴兴逛了很久,直到楚迟思因为好奇,接过了一颗店老板送给她的酒心巧克力。

然后就醉倒在人家桌子上,抱着一盒巧克力,和店老板认认真真地讲,你这个巧克力的纹路是费马螺线,r的平方等于a的平方乘转角……

听得店老板一脸茫然无措。

于是,唐少将只能一边拎着大包小包的巧克力,一边背着老婆往回走,被迫听老婆絮絮叨叨,讲了一大堆引力场、粒子运动、热量之类的东西。

要不是她定力足,老婆又圈着脖颈挪来挪去,绵绵的呼吸一下下蹭着耳垂,唐梨绝对在听到玻尔兹曼的时候,就已经直接睡着了。

热闹的酒席被隔绝在门里,无边无垠,夜空似被水冲洗过一般干净,透出几枚闪烁的星星来。

独属于她们两人的寂静。

独属于她们两人的“时间”。

那一个小小的玻璃杯楚迟思攥在手中,里面的液体被喝了一半,还剩下一半在晃动着,似她跃动不安的心。

晚风静静地吹,吹散了四溢的酒气。那沁沁凉凉,融着水汽的风啊,交织着穿过了飘拂的长发,染湿了她们的发端。

唐梨伸手想要去捉,可那细软的发却从指节间溜走,只余下些微凉的水意。

楚迟思拿着小杯子,仰起些头来,眼眶蒙着一层似烟、似雾般的薄红,愈发衬得眼睛黑亮。

是缀在唐梨心尖的一枚星星。

那星星闪着,闪着,好像要闪到她的怀里来一样,可是当楚迟思困倦地垂下睫后,星星又被掩住了、藏住了,困在漆黑的夜色里。

细密的雨、悄然的风、寂静的香,一片朦胧之中,似乎有人在耳畔呢喃着什么,她分明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像是在问自己问题。

她问:【你有没有心动?】

【你是不是有一点喜欢我?】

唐梨看着她,眼里有着无边温存,就连呢喃出的两个字,也是轻之又轻的:“迟思……”

她伸出手去,指节触碰到楚迟思的面颊,那里滚烫无比,轻轻一碰,便好似要在掌心间融化成水。

迟思,你不需要去赌我的心动。

你不需要去赌我的喜欢,你永远、永远都会是这一场赌局的赢家。

可能是十年前,可能是二十年前,亦或是更久之前,心动不知所起,只是越陷越深,甘之如殆。

楚迟思倚着围栏,死死抱着那一个小玻璃杯,嘟嘟囔囔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数字与公式,就是不肯放手。

“迟思,你不能喝酒。”

唐梨耐心地劝着,哄小孩似的温柔,“把杯子给我好不好?”

楚迟思皱了皱眉,握着酒杯的手愈紧,指尖泛着漂亮的淡红色:“不是酒。”

她一板一眼地说着,神情认认真真:“你看,无色无味透明液体,这明明就是水而已。”

唐梨:“…………”

迟思,有种东西叫白酒。

楚迟思倚着阳台,墨发被风吹得凌乱,浩汤地纷涌而开,她面颊有些微微的红,小猫似的,蹭了蹭唐梨的手心。

“你的皮肤好暖,”楚迟思垂着睫,淡影密密地拢着下眼眶,“嗯…热量很高,传递到我身上了。”

唐梨扑哧笑了,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颊,皮肤柔软地在指尖陷落,融成一片柔甜的香。

反正楚迟思已经彻底醉了,她也使了个小坏心眼,顺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迟思,你这醉得有点厉害啊。”

楚迟思被她捏了一,躲开了唐梨的手。

“我…没有醉。”楚迟思呢喃着。

唐梨收回手,眉眼弯了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声音里隐着笑意:“真的?”

“酒精具有刺激性,还会一定程度上麻痹人的神经,”楚迟思皱着眉,小声解释说,“我绝对不能喝酒。”

唐梨抬起手,指尖敲了敲那个小玻璃杯,尾音微微挑起,小勾子地的勾住她指尖:“那这个是什么?”

指尖敲着透明的玻璃,“叮哐”两声细响,像是被风吹动的小铃铛,泠泠摇颤在满是水汽的晚风之中。

“是水,h2o,一氧化二氢。”楚迟思神色坚定,说着又将唇畔抵上杯沿,慢吞吞地说,“我给你喝一口。”

唐梨一僵,赶快去抢。

多亏了长年累月训练锻造而出的敏捷与反应力,唐梨手疾眼快,在杯壁倾斜,液体流淌的前一刻,将小玻璃杯给抢了过来。

楚迟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她捏了捏指节,那里原本有一个小玻璃杯,里面装着水的,她喝了半杯,却在下一刻被那个人抢走了。

一抬头,唐梨端着酒杯,一派悠游自得的模样,还冲自己甜甜地笑了一下。

楚迟思如遭雷击,一双漆黑眼睛默默地盯着她,愤愤地控诉道:“你抢我东西。”

“迟思,这是酒,”唐梨掂着杯子,在手中晃了晃,无奈地笑,“还是高浓度的白酒。”

“我都说了,这不是白酒。”

楚迟思脾气可倔,认真说道:“是水,你快点还给我,我还要喝的。”

唐梨仗着自己比她高半个头,抬了抬手臂,躲开楚迟思的手:“不给你。”

这人吃颗酒心巧克力都能醉倒,拉着店老板讲了半小时费马螺线,唐梨可不放心她把一杯白酒全喝了。

楚迟思扑了过来,伸手就要抢。

手扑空了,可是身体没有扑空,她窝在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有些茫然地仰起头来,望见了一张僵硬的面孔。

长廊灯光昏暗,落在唐梨的侧脸上,一勾一线描摹出眉眼的轮廓。她望着自己,一时失声。

酒精将大脑灌得昏昏沉沉,那些嘈杂的声音,无序的记忆都散在了风里。

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万籁俱寂。

手心贴合着那一件薄薄的衬衫,贴合着那骨肉下跳动的炽热心脏,滚烫的温度一丝一缕涌过来,有些烫着她了。

阴影如纱般笼罩在发间,她低头望着自己,那目光温柔而强大,像是童话里的那一个独腿的小锡兵。1

哪怕被烈火灼烧着,却仍旧留下了一颗小小的锡心,在灰烬中,在黑暗里,静静地闪着光泽。

“迟思,我真是……”

“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昏暗的灯光下,唐梨弯眉笑了笑,忽地将酒杯抬起,贴上了唇畔,呼吸滚烫,杯壁瞬息间染满了雾气。

就这样一饮而尽。

紧接着,杯子“哐当”砸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她踩着满地碎片,猛地将楚迟思整个人抱进怀里,抱得好紧好紧。

遥遥万里,穿透了无边雾气。

“你…你干什么?”楚迟思仰着头,蓦然有些不知所适,“你……”

唐梨却没有说话,手臂环过肩膀,抱紧的清冽的淡香,抱紧了四散的黑发,抱紧了她。

“迟思,我这人是不是有点坏?”

唐梨将头埋在她肩颈中,闷闷地像是在笑,也像是在哭:“就知道趁人之危。”

只有在你发烧的时候,神智不清醒的时候,亦或是你现在喝醉的时候,我才敢这样光明正大地去拥抱你。

“我不仅抢东西,我还抢人,是不是一个不择手段,不折不扣的大坏蛋?”

抱着自己的手臂有一丝颤抖,楚迟思有些茫然地回抱住她,软软地搂住她的肩膀,轻拍了拍:“不难过哦。”

唐梨笑着说:“嗯,不难过。”

她又紧紧地抱了一会,任由那清冽的香气浸透了自己,柔柔飘落的细雪,缀着碎雪的松针与草木,似冬日里的森林。

“对了,那杯白酒……”

唐梨声音很低,很哑,融化在鼓膜里:“和你一样,尝起来好甜。”

她的怀抱很暖,其实楚迟思还想稍微再抱一会的,只是唐梨很快便放开了她,指节覆上头顶,揉了揉细软的黑发。

唐梨问:“你可以走路吗?”

“当然可以。”楚迟思点点头,用栏杆支撑着身体,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来,“我本来就没有醉,几步路而已……”

结果刚走两步,楚迟思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吓得唐梨赶紧来扶住了她。

“逞能干什么,我背你吧。”

唐梨说着,便在她身旁蹲下身来,金发散落开来,勾勒出紧实漂亮的肩颈轮廓。

那浅淡的梨花香气,细细地织成了柔韧的线,是哈默尔恩的吹笛人,吹奏着笛子,牵引着她,带着她一步步地走。2

请带我走吧。

请带我离开这里。

几分钟之后,唐梨的背上多了一个软绵绵,牛奶糖似黏着她的人。楚迟思耳尖红的厉害,膝盖顶着腰,往里挪了挪。

唐梨倒吸一口冷气:“嘶!”

楚迟思搂着她的脖颈,面颊蹭着她的金发,偏生还是一副茫然模样:“我太重了吗?”

重什么啊,我每天好好养着的人,都只剩下那么一点点轻盈的重量了。

唐梨向后偏过头来,便看见她趴在自己肩膀上,漆黑眼睛蒙着水雾,鼻尖还带着一点点红,分为柔软,让人想咬一口。

楚迟思眨了眨眼:“?”

柔软之处抵着脊背,温软的像是一朵云。布料窸窣摩挲着,细细的响声挠进心里去。

对唐梨造成了一万点暴击。

“咳,咳咳…”唐梨干咳了几声,欲盖拟彰地掩饰掉自己那点旖旎的想法,“走吧,我们回家。”

谁知道,楚迟思却摇摇头,她说:“回家?可是我的家不在这里。”

她搂着唐梨,抬起手来,指尖在夜空中晃了一晃,指着那几颗疏落的星星:

“我的家在那里,在很遥远的地方。”

唐梨一愣,喉间涌起些苦涩来。哪怕在醉了之后,她还是记得那些困苦而漫长的回忆吗?

“慢慢走,总有一天会到的。”唐梨背着她,沿着人行道一步步走着,每一步都踩得很平缓,很安稳。

楚迟思揽着她的脖颈,鼻尖蹭了蹭那漂亮的金发,懵懵地说了句:“哦。”

她们的车停在唐家那边,幸好距离北盟酒楼并不是很远,差不多走过几个街区便能够倒了。

路灯落下暖橙色的光,楚迟思趴在她肩膀上,指节撩起一缕长发,有点顽皮地拽了几下。

“你的头发毛绒绒的,颜色也好漂亮,”楚迟思揉着发,小声说着,“特别像只金毛小狗。”

“……是吗?”

“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么说,”唐梨笑了笑,“所以你才老是喜欢给我绑辫子?”

其实恋爱之前,楚迟思还是很收敛的,对待自己客客气气,礼貌有加,正式确立关系后,她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比如拿紫外分光光度计过来,去分析她少将军衔上的那一枚白色星星的金属构成;

又比如偷偷扯了点梳子上的金发,拿去隔壁生物实验室化验了一下成分,想知道为什么是这个颜色。

莫名地诡异又可爱,反正唐梨是怎么看怎么喜欢,她做什么都是好的。

“那不叫辫子,叫双股螺旋结构,”楚迟思一板一眼地纠正,末了还很是惆怅地感慨,“我还没养过小狗呢。”

唐梨逗她:“那你想不想养一只?”

楚迟思窝在她身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不对,我好像养过。”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了,应该是在北科读博的时候…我好像捡到过一只,从雪山捡了一只快冻僵的小狗。”

她窝在肩膀上,呼吸透过发隙间,一点点蔓延进来,尚且带着些酒气的微醺。

“当时我东西好多,可是小狗浑身是血,看起来好可怜,雪下得又很大……我就把机器都扔了,背着她慢慢走……”

楚迟思说着说着,忽然就有些迷茫起来,指尖揪着唐梨的一小缕金发,绕着缠了几圈,拨弄来拨弄去。

“奇怪,既然我救了小狗,那我肯定要养着她啊,”她有些疑惑地问,“那我的小狗上哪儿去了?”

唐梨笑了笑:“你猜?”

楚迟思认真思考了半天,只可惜被白酒冲昏的聪明脑子一下子当机了,反正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泄了气,趴在肩膀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的小狗是不是不见了?”

唐梨只是笑笑,声音平稳一如:“放心好了,你那只小狗很认路。”

“她会自己找过来的。”

迟思,你曾经救过一只卑贱低微的犬豕,一只狼狈不堪,只懂得撕咬的兽。

所以,你要为她负责到底。

两人很快便回到车上,看楚迟思面颊微红,一副醉醺醺的模样,绝对是不能开车的了。

管家被唐梨喊来开车,尽忠尽职地坐在驾驶座,唐梨瞥她一眼,拉下了前后座中间的小帘子,将她们隔绝开来。

唐梨将楚迟思放在右侧座位,伸手帮她将安全带扣紧,楚迟思歪头望着窗户,又转过头来,默默地看向她。

黑色头发散下来,领口被解开了两枚,单薄的衣领被空调吹得轻晃,搭落在细白修长的脖颈之上。

瓷白的皮肤上,有一道早已干涸了的,酒滴滑过的浅浅水痕,一路向下淌去,倏地消失在三角形的衣领间。

唐梨扣安全带的手有点僵硬。

不过“罪魁祸首”无知无觉,只是这样平静地看着她,只有眼瞳里的一丝茫然神色,透露出楚迟思还醉着没清醒过来。

“迟思,你醒着吗?”

唐梨观察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感觉好些了吗?”

楚迟思点点头,又摇摇头,声音含混不清:“我头好疼,身体好热,很不舒服……”

唐梨揉了揉她的头发,有几缕挂在了面颊上,惹得楚迟思眯了眯眼睛,抬手去推她:“别弄我,痒。”

“哪里痒?”唐梨故意去逗她,指尖揉了揉她眼睛,拭到一点微弱的水汽。

指腹摩擦,湿润而滚烫。

“哪里都痒。”楚迟思垂着头,又解开了一枚衣领的扣子,皮肤泛着水红色,看起来格外柔软。

唐梨“咳”了一声,默默帮她把扣子又系上一枚,然后楚迟思又给解开了,还凶狠地瞪她:“你乱动我扣子。”

唐梨:“…………”

非礼勿视,清心寡欲。唐梨碎碎念着转过头,默默地让管家开回山顶别墅,又默默将冷气稍微开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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