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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长安 第8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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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他不由伸出左手在榻上敲了三下,一下重两下轻,说道,“钟正南。”想了想,又对着门外唤了一声,“源先生。”

“轰隆!”天空中一道闷雷响,风雨欲来。

引商独自趴在太液池旁边的一座宫殿上方,若不是自己还会些隐匿身形的本事,恐怕早被宫中禁卫手中的弓箭射穿了。

早在片刻之前,枕临不知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竟然扔下她独自在这儿便匆匆离开,而在太液池的那两个男人倒像是发了疯一般,直到现在还没打完。

若说胜负,其实早已分出来了。

这么久过去,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华鸢竟是毫发无伤。而花渡带着一身的血,若不是拼着一口气,早有些支撑不下去。不是他弱,怪只怪,人外有人。

生前武艺再精湛,终是比不过一个半生戎马的人。

“咳……咳咳……”又咳出一口血来,花渡勉强支撑着身体站在池子中央,而在他面前的那个人似乎并未打算罢手。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倾盆大雨几乎是转瞬浇下。

大雨之中,几乎被雨水蒙住了双眼的花渡仅凭本能挥手挡下面前之人的一击,可是下一瞬,他便知道自己判断错了。那人并非想要与他整个高下,而是想要置他于死地。

对方的双手已经死死钳住他的脖颈,用力之下几乎将他压进了水中。而岸边,刚刚赶来的钟馗正想着如何破了这障眼法,另一侧,衣着华丽的年轻男子却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人,然后不知念了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咒语。金光闪过,倏然间,一庞然大物坠入水中,震得水波大动激起千层浪。

水浪侵入耳鼻几近本已几近窒息,脖颈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那禁锢似乎越来越紧,扼得他喘不上气来。瓢泼大雨之中,花渡勉强眯起了眼睛,看到的却是盘踞在水中的庞然大物,似蛇非蛇,形容可怖,而就在不远处,一形貌奇异的大汉正举着手中兵刃向着这边怒目而视。

大雨,从未见过的怪物,面目可憎的厉鬼……还有这扼着脖颈的力道……

花渡只觉得自己早已喘不过气来,可是偏偏无法晕厥过去,朦朦胧胧之间,神智也不再清醒。其实他本是见过源伊澄、钟馗等人的,可是此刻却偏偏记不起了,一心只想着眼前这熟悉的景象到底是在何时见过。

他该是见过与这相似的阵势,定是见过,经历过。

到底是在何时?

到底是何时!!!

“小谢……小谢!”不知是何人在他耳畔轻声唤着这个名字。

茫然间,花渡模模糊糊的应了一声,可是下一瞬便想到自己不该回应这称呼。大惊之下,他不由猛地睁开双眼。

雨仍未停,捏着他脖子的那个人也仍未放开双手,反倒扯出个灿然的笑容来,“小谢,何必多管闲事。”

多少年前,似乎也有人说出了这样的话,也是以这少年般天真的神色笑着开口,那行径,却堪比厉鬼。

万千思绪齐齐涌上心头,过往种种一一在脑中闪过,花渡身子一僵,眉梢唇角尽是颤着。

“真的,是你。”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宁康元年(1)

东晋,咸安二年,七月,简文帝崩,临终改诏曰:“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

温望简文临终禅位于己,不尔便当居摄。既不副所望,甚愤怨,与弟冲书曰:“遗诏使吾依武侯、王公故事耳。”温疑王坦之、谢安所为,必衔之。诏谢安征文入辅,温又辞。

冬,十月,丁卯,葬简文帝于东平陵。

宁康元年,春,正月,己丑朔,大赦,改元。

二月,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是时,都下人情汹汹,或云欲诛王、谢,因移晋室。坦之甚惧,安神色不变,曰:“晋祚存亡,决于此行。”

“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一大早,谢宅门外就传来了这样一声喊。

在这条街上敢这样大呼小叫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刚刚将腿迈出大门的谢瑶连头都未抬,就回了一句,“会稽。”

说罢,扭头一看,果然看到了宣澄那张永远挂着笑的脸。

若是换做往日,宣澄定不会起得这样早,可是今日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一大清早就跑到这边来,两人刚好撞了个正着。

“这个时候去会稽?”听他说完,宣澄自是一脸的诧异,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跟前,仔细将他打量了一遍,“你可知这几日外面都在说些什么。”

说什么?无非是在说大司马桓温这次回建康是想杀王坦之、谢安二人。自从去年先帝驾崩之后,大司马就为了自己没能得到先帝禅位或是得到摄政之权而心怀怨恨,疑心此事乃是王坦之、谢安从中作梗,故此一直没有入朝,眼下回了建康,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京中流言四起,都说他这次就是为了铲除异己颠覆这晋朝。而谢瑶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建康回会稽,实在是让人不解。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逃去会稽避难呢!”宣澄一向是心里想着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何况他说的也是事实。现在建康流言四起,谢瑶这一走,被别人知道的话,岂不是会说当儿子的怕被父亲的事情连累,早早逃了。

偏偏谢瑶不在乎这个,闻言也只是一笑,“旁人想说便说,我回会稽只是去探望旧友,与此事何干?”

因着年幼时曾居于会稽山阴的缘故,他有许多友人都是住在那里的,这一次回去也是早已定好的事情,并非临时起意。

“何况,阿父自有他的主张,即便我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么。”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也确实没有多少担忧。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又有多大的本事,他这个当儿子的自然清楚。而他此回会稽,也是与父亲商量过的,算不得自作主张。

“你们这一家子……真是……”宣澄不知该怎样说才是。

世人皆知陈郡谢氏是诗礼簪缨之家,能与之齐名并肩的只有琅琊王氏,后世更有书云——“山□□上桂花初,王谢风流满晋书。”

可在宣澄看来,谢家这一大家子都与寻常的世家子弟不同,说是遇事从容不迫,倒不如说是根本不知道“畏惧”为何物,平日里最怕麻烦,一旦遇上生死大事了,反倒不会放在眼里,怎样胆大就怎样行事。

当儿子的不担心父亲的安危,当父亲的,竟也不管管儿子的死活。谢瑶若是在离开建康回会稽的途中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宣澄知道自己不该有这样毫无根据的猜测,可是这次与往次不同,许是北虏那边不平静吧,他这几日也总觉着心神不宁,好像要出大事一般。

“你还是别……”他刚想劝劝好友别去了,就见后者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就回了府里,徒留他一个人傻站在门口愣愣的喊着,“你怎么又回去了?不走了吗?不走最好!”

已经进了门的谢瑶没理会他,回了府之后便径直走向了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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