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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校园风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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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加根和方红梅不约而同地走进卧室,靠近窗户,静心聆听。

“哐当!”几乎是在他们挨近窗户的同时,隔壁的窗户也推开了。

“骚婆娘!老子吃什么喝什么与你么事相干?老子有钱,该老子吃!该老子喝!”程芸对着窗外大声谩骂,“自己的男人没用,又眼红别人会赚钱。老子吃大鱼大肉怎么了?未必要你个骚婆娘给钱?老子就是要吃,就是要喝,馋死你个狗日的!还当什么老师,教你妈的鬼书!在老子家保姆面前挑拨离间,真不要脸!”

他们这才听出个子丑寅卯来。毫无疑问,程芸是在骂方红梅。

今天中午,肖丽娟抱着乐乐来红梅家串门,诉说自己在程芸家当保姆的委屈和辛酸。

她说,乐乐太磨人了,除了睡觉,只要醒着就要抱在身上。欢欢又调皮,脾气又躁,稍不满意就哭闹,骂起人来话相当难听,简直不堪入耳。程芸每天吃完早饭,碗筷一丢就走人,什么事都指望她干,连脏裤头、臭袜子、胸罩都要她洗。一日三餐伙食又差,早上馒头稀饭,中午晚上总是萝卜白菜之类的蔬菜,清汤寡水,从来看不见荤腥,连猪油都没有吃的。

“我以前在你们家带欣欣时,看到程老师家的生活还是蛮不错的。程芸总是提着肉呀、排骨呀、鱼呀到食堂门口去洗。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抠门儿?”肖丽娟满腹委屈地说,“我不想干了。在这样的人家当保姆,心里不痛快。”

方红梅本来对程芸没什么好印象,可听保姆这么挑肥拣瘦,又产生了反感情绪,觉得肖丽娟这个女孩儿不咋地。她于是违心地替程芸辩护,说乐乐出生后,程老师一个人上班养活四个人,也不容易。可能是因为经济负担太重,才降低了饭菜的质量。她劝肖丽娟马虎一些,能够将就就将就一点儿。

“肯定不是这样的!我星期一来上班,总看见屋侧边有新鲜肉骨头和铜钱大的鱼鳞。有我在这儿就吃差的,没我在这儿就吃好的。这种人没什么逢头!我已经拿定主意,明天就不来了。今天来向您道个别。我知道您和王老师都是好人,以前在你们家,是我不懂事。”

肖丽娟说过这话后,就气呼呼地离开了。

……

整个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方红梅没有对肖丽娟讲什么呀,而且是在好心好意地劝她。程芸为什么要大动干戈,骂出那么难听的话呢?

原来肖丽娟当天傍晚提出辞工时,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不满,而是借与方红梅聊天的名义,对程芸进行了抨击。

程芸本来就对方红梅有成见。

牌坊中学的教师和学生都喜欢王欣,而对她家的欢欢和乐乐比较冷落。她因此耿耿于怀,一直怀疑方红梅在背后说她们母女仨的坏话,并且认为学校师生厚此薄彼,是由于方红梅的教唆,所以对方红梅恨之入骨。她正愁找不到向方红梅发难的由头,肖丽娟恰好点燃了这根导火索。新仇旧恨涌上她的心头,爆炸就这么发生了。

她的叫骂声一浪高过一浪,越骂越露骨,越骂越粗俗,越骂越下流。

王加根和方红梅哪里见过这阵式?

虽说他们平时也争吵,但两人很少说脏话。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上,他们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与别人发生过激烈的冲突,更不用说骂架了。方红梅平时听到别人开一句带荤的玩笑,就满脸通红。王欣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当着外人的面给孩子喂奶。牌坊中学很多同事都以为她没奶水,是用奶粉在喂养娃娃。

今天这样被人恶毒地辱骂,方红梅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

她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血直往脑门子上冲。听着外面连珠炮机关枪一样的骂声,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回骂么?有损自己的身份和尊严。更何况,她也骂不出口呀!去隔壁评理?对于程芸这种泼妇来说,那无异于对牛弹琴。

王加根也很生气,但还是把方红梅拉到了客厅。

他带上房门,准备实施“鸵鸟政策”,叫老婆不要理睬程芸,只当是恶狗在身边吠叫的,没有必要与这种没文化、没知识、没教养的人一般见识。

方红梅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喘粗气,艰难地克制着自己。

程芸丝毫也没有鸣锣收兵的意思,依然“骚婆娘”“臭母狗”地骂个不停。

“有种的就当着老子的面出来摆一摆!背地里挑拨离间,搬弄是非,算什么能耐!”程芸挑衅地下了战书。

是可忍,孰不可忍!方红梅腾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奔向大门。

王加根没有继续阻拦,再畏畏缩缩,别人还会以为他们做贼心虚。

他于是火上浇油地鼓励道:“去!掴她狗日的几嘴巴!撕烂她的臭嘴!”

口里这么叫嚣,其实他底气还是不足,反而有点儿担心。

方红梅看起来身个比程芸高、块头比程芸大,但真要是动起手来,她未必是程芸的对手。

王加根紧紧地搂着女儿,坐在家里静观其变。

“畜生一样的东西!你骂谁?”王加根听见方红梅开始反击了。

“老子骂你!骂你!骂的就是你!”显然程芸从家里跳出来了。她多年锻炼出来的骂架本领,终于有了充分施展的机会。

各种脏话如同拧开的高压水龙头,直往外喷。

面对跳上跳下、破口大骂的程芸,方红梅完全没有反击的机会。她满脸通红,气得说不出话来。不知做了多大的努力,才用变了调的声音,骂出一句“母夜叉”。

不过,“母夜叉”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估计程芸也听不懂。

“老子有钱,该老子吃!该老子喝!该老子穿!该老子玩!老子的男人就是有板眼儿,就是会赚钱会赢钱,就是会抹牌会打球会下棋!老子的姑娘就是聪明,就是漂亮,穿的衣服比你家小婆娘好看多了!馋死你个婊子养的!”

王加根听到程芸骂欣欣,血直冲脑顶。

他抱着女儿,不管不顾地走出家门,来到隔壁家门口,质问程芸:“你们大人之间吵架,为什么要骂小孩儿?我们家欣欣招着你了?还是惹着你了?”

“老子要骂!就要骂!怎么了?你们一家人都该骂!”程芸迅速转移进攻目标,两片薄嘴唇频率极快地一张一合,唾沫星子在夕阳中飞扬着,如机关枪一般达达达地开始向王加根扫射,“你会教书又能怎么样?你得表扬评先进当模范又怎么样?不抽烟,不抹牌,不下棋,不打球,照样混不开玩不转!一天到黑跟娘们一样在家里摸呀摸,还装模作样地写呀画的,也没看见你写出什么狗屁!两个人上班养一个小孩又怎么样?还不是穷得叮铛响!三个人瘦得像猴子……”

程芸的奚落让王加根恼羞成怒,气得七窍生烟,涨得满脸通红,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时已经有不少学生来围观,几个尚未离校的教师闻声赶过来扯劝,把王加根和方红梅往他们家里推。

程彩清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了,大声呵斥程芸,叫她滚回去。

王欣吓得哇哇大哭。

加根哄着女儿,拉着老婆回到家里。

方红梅还在不停地表达自己的愤怒和委屈,泪水滂沱地要教师们评理。

“程芸是出了名的泼妇,比畜生还要畜生!你们怎么能够跟她一样呢?”邹贵州劝道,“论骂架,你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她蒙起半边嘴巴,就骂得你们两个人赢!”

他又对王加根今天的表现提出批评。理由是,妇道人家吵架,男人不应该参与。如果程彩清也卷入其中,事情不是弄得更麻烦了?

王加根辩解道:“小方骂又不会骂,打又打不赢。我总不能袖手旁观,眼看着她受人欺负吧?再说,程芸凭什么骂我们家欣欣……”

“不管怎么讲,你今天都不应该火上浇油。”邹贵州一脸严肃地指出,“男同志应该气量大一点儿,心胸宽阔一点儿,遇到这种事情,要学会息事宁人。”

王加根不再争辩。虽然内心里承认今天的行为欠妥,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真的没办法管住自己。

“听听她刚才骂的那些话,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跟这种人吵架值得么?有失自己的身份。”肖玉荣也好言相劝。

是啊!程芸嘲弄和看不起的那些东西,恰恰是王加根和方红梅引以为自豪的;而程芸炫耀的东西,又恰恰是他们嗤之以鼻的。

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又如何明辨是非?

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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