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辑发售多久了？”
一片无声中, 经纪人沉声询问。
旁边的小助理小心翼翼地举起手，偷瞄着经纪人的表情。
畏惧地回答：“已、已经五天了。”
“按理说，五天过去，歌曲人气的最佳发酵期已经过去。”经纪人皱眉分析, “我们的歌曲人气值涨幅, 才是正常的啊。”
为什么许倚寒的歌曲, 每天的人气值都倍增？
望着经纪人疑惑的侧脸，不少工作人员心里都有猜测。
碍于经纪人的冷厉, 不敢说出来。
室内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
最终，经纪人一锤定音：“继续推广新专辑, 务必要联系上你们认识的所有渠道, 确保新专辑传遍每个角落。”
说完, 他转身离开。
剩下的几人对视一眼, 鸟兽散。
两位相熟的助理闺蜜，一同去楼下奶茶店买奶茶。
“其实……”其中一人捧着热奶茶, 犹豫了几秒，开口, “我觉得许倚寒的新专辑, 很好听。”
“是的。”另一个人跟着用力点头, “王哥说我们是于陌团队的成员，不让我们听对家的歌，但我看到朋友圈里都在夸, 实在是好奇……”
“唉, 就算于陌是我老板, 我也要说, 他的专辑的确没有许倚寒的好听。”
“而且吧, 因为王哥买的黑通稿, 很多人都不愿意听许倚寒的歌，觉得是快餐曲。最近几天不少人‘真香’，还拍了视频，上了热搜，反倒成了个梗。”
二人聊着天，捧着奶茶去隔壁的炸鸡店。
发现炸鸡店的音响里，放着许倚寒的新专辑。
悠扬的音乐声，低沉小性感的音调，让因为天热而烦躁的心灵，瞬间平静下来。
炸鸡店的老板，正在做她们点的炸鸡。
在等待炸鸡熟透的过程中，一个女生装作无知，询问：“老板，你放的是什么歌啊？怪好听的。”
听到她的话，老板的眼神骤然明亮起来。
他看了眼锅内的炸物，确定还要等几分钟，便热情地转过身。
“是前两天刚出的一首歌，歌手还出了张专辑，每一首都特别好听！”
炸鸡店老板掏出手机，把屏幕展示给她们看：“就这张专辑，歌手叫许倚寒。”
“我循环播放很久了，一上午，五六个顾客问我歌名，哈哈。”
二人装模作样地凑近，看了会儿屏幕上的文字。
“我记得最近还有个出专辑的歌手，叫……于陌？好像和她前后脚出的专辑。”其中一位女生，佯装不经意地开口，“我看也有人说好听。”
聊到于陌，炸鸡店老板原本带笑的面容，瞬间沉了下来。
他严肃地摇头：“你说于陌啊？他的专辑不行。”
“我对他的专辑很期待，当天就买了，结果听了一遍，觉得还不错，但再听第二遍，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过他专辑的歌词是真不错，我弄了几个发朋友圈，大家都夸我。”炸鸡店老板把手机收进围裙，擦擦手，继续翻动油锅里的炸物，“为了看歌词，买个专辑，也还行。”
“但我是真没有多听的想法。”最后，炸鸡店老板一锤定音。
把炸鸡装好袋，递给两位顾客。
闺蜜二人付钱，拎着炸鸡离开。
通过对炸鸡店老板的采访，她们已经知道了于陌人气值涨幅越来越低的原因了。
也能够确定，就算经纪人砸再多推广，都不会有太大效果。
只是这话，她们可不敢和经纪人说。
事实果真如此。
次日，许倚寒的五首歌，整整齐齐地排在兔牙音乐月榜前五。
半个乐坛，都在谈论此事。
就算是人气值极高的歌王歌后，也做不到专辑所有歌手，都排在前面啊。
众人的谈资不仅如此。
最让人诧异的是，许倚寒的首张专辑，就进入了金曲奖的提名！
“我的天，难道许倚寒就是内娱紫微星？”
“能进金曲奖提名，就代表着未来只要维持住这个质量，肯定能在金曲奖常驻。”
“哇，人家才十八岁就能入选金曲奖了，我十八岁，连大学都没考上……”
收到金曲奖提名和邀请时。
许倚寒刚录完一期《天然好声音》。
石红亲自来接她下班。
许倚寒和顾清阳刚钻进车里，石红就露出喜色，整个人雀跃无比。
“《楼上》这张专辑，入选了金曲奖提名！”
石红分外兴奋：“要知道，能够入选金曲奖的，绝对是一年内的佳作。”
相较于石红的喜出望外，许倚寒的态度无比冷静。
她点出重点：“我们能拿到什么奖项？”
金曲奖，囊括了这一年来，华语地区的所有发行专辑。
很多歌王歌后的专辑，也列在其中。
虽然许倚寒对自己的专辑很有自信，但知道金曲奖是有“潜规则”的。
越年轻的人，越不容易拿到奖项。
因为年轻的歌手还能参加下一次、下下次评选，随着年龄增加，他们的实力也会有所长进。
可年纪大的歌手，没多少再来的机会了。
如果一位歌手“陪跑”某个奖项多次。
总有一天，他会凭借着资历，获得该奖项。
回忆了下歌坛内，那些有能力拿奖，却因为某些原因，常年陪跑的歌手。
许倚寒理智地放弃了“拿好多奖项”的妄想。
听到许倚寒的话，石红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隐没。
她把邀请函放到许倚寒手中，让她亲眼看看。
同时解释：“你们入围了不少奖项，但可能性最大的，是最佳新人。”
“嗯。”许倚寒猜到了，面不改色地点头，“应该能拿到最佳新人。”
其他的奖项……有那么多优秀的前辈在前面等待，肯定轮不到他们。
而且许倚寒对《楼上》这张专辑有自知之明。
质量绝对达到了中上，但不够完美。
还需要她和顾清阳继续努力，寻找灵感，催发出碰撞的火花。
“今年出道的新歌手不多，而且大多没什么名气，更没有代表作。”石红笃定道，“最佳新人，肯定是你的。”
“要知道，只有第一年出道的歌手，才有评选最佳新人的资格。”提起“最佳新人”的历史故事，石红立刻神采飞扬起来，“我记得几年前，一位歌王和歌后同时出道发专辑，为了争夺‘最佳新人’的奖项，粉丝打得不可开交。”
“最后，歌后拿到了奖项，歌王这辈子再也拿不到‘最佳新人’了。”
这种具有一定限制条件的奖项，如果没拿到，是会遗憾一辈子的。
当三人开开心心地在保姆车上，聊着有关金曲奖的其他内容时。
音乐论坛里，网友们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总结和狂欢。
“我觉得张弘方肯定是最佳男歌手，他去年没拿到，今年拿，没问题吧？”
“我觉得张弘方可能拿别的奖项，比如最佳专辑之类的……今年有很多没拿过最佳男歌手的大佬。张弘方拿过了，优先级不高。”
“说起来，我是王佳玥的歌迷，她的歌曲我很喜欢……能拿个最佳新人吗？”
一位王佳玥的粉丝冒泡，紧张地询问。
有关其他奖项，网友们都聊得火热，不停争执，猜测着最终得奖的人是谁。
可提到“最佳新人”，他们的回复，却无比一致。
“王佳玥是今年出道的？那别想了，让她继续努力吧。”
“最佳新人肯定是许倚寒的，别人没资格，洗洗睡吧。”
“许倚寒如果不是最佳新人，我们就要怀疑金曲奖收钱了……懂？”
看到大家的回复，王佳玥粉丝呆住了。
“居然都觉得王佳玥拿不到最佳新人？”
他没怎么了解过许倚寒，一直在听王佳玥的歌曲。
他觉得，王佳玥虽然算不上是绝顶的新人，但也是新歌手中的佼佼者。
只是争夺下最佳新人，难道也没有机会吗？
他郁闷地点开王佳玥的微博私信，写日记一般倾诉他的心情。
“佳玥，我今天看到论坛里，很多人在聊金曲奖。我很希望你能拿到最佳新人，为歌手之路开个好头。”
“但他们告诉我，你肯定拿不到最佳新人，最佳新人板上钉钉，是许倚寒的……”
“我去看了眼，许倚寒的粉丝好多，人气也特别高……按人气看，你是拿不到最佳新人了。”
“其实很多歌王歌后也没有最佳新人，但我还是很替你难过。”
粉丝的这番话，纯粹是单方面地宣泄。
他从没想过，王佳玥会看私信。
毕竟明星的私信很多，平时工作又很忙，肯定没空看私聊吧？
发完一长串消息，粉丝关闭微博，脑海中想着。
只是，王佳玥的粉丝并不多，每天定时给她发私信问好打卡的粉丝，更是寥寥无几。
因此，工作结束，王佳玥就会心情愉悦地点开私信，看粉丝们的彩虹屁。
理所应当地，她看到了粉丝的感慨。
她收到了金曲奖的入选邀请。
入选的，正是“最佳新人”。
同样，她知道。
“最佳新人”的得主，一定是许倚寒。
做足了心理准备，王佳玥以为自己不在乎奖项的归属。
可在看到粉丝的一句“按人气看，你是拿不到最佳新人”时。
王佳玥还是握紧了拳头。
回想起在《天然好声音》的遭遇。
她原本打算做整个节目里，最年轻、最有才华、最漂亮的女歌手。
可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许倚寒的对比下，黯然失色。
不仅没有如愿和张弘方组成cp，从张弘方身上吸血成功。
还被嘲讽了很久，说她不自量力，竟然敢瞧不起许倚寒。
“其实她的新专辑，也没好到哪儿去。”王佳玥想着，再次点开《楼上》专辑，把五首歌听了一遍，“和我的水平差不多。”
“我的人气值只有一万多，她却上亿……”王佳玥反复对比着两张专辑的人气值变化，像是得了癔病一般，脑袋里浮现出各式各样的幻想，“因为她人气高，起点好。”
粉丝的一句“按人气看”，成功给王佳玥指明了一条可供思考的道路。
她扔下手机，望着面前雪白的墙壁，自言自语：“我和她的水平差不多，但我没有开屏推荐，没有粉丝刷屏，更没有公司营销。”
“而许倚寒，什么都有，那么多营销号为了蹭热度，都会把许倚寒夸上天。”
流量逐渐滚开，许倚寒的专辑想不火都难。
“酒香也怕巷子深。”王佳玥扔下一句总结，“如果给我和许倚寒相同的起点，我的成绩，或许不会比她差。”
如果真有明事理的人围观到王佳玥说出的这句话，肯定会翻个白眼。
《天然好声音》第一期的第一首歌，就是她的原创歌曲。
而且是和歌王张弘方合唱。
当时的节目直播间，人气值高得让人数不清。
有那么多观众，她的原创情歌如果质量真的好，肯定会成功收获大家的喜爱，脱颖而出。
然而，大家只记住了许倚寒编曲后的版本。
王佳玥没想过这些，她的视线反复在许倚寒的粉丝量和人气值上流连。
要是这些都是她的，就好了。
逛论坛时，王佳玥不可避免地，看到有人聊她和许倚寒的相关内容。
《说实话，金曲奖应该是按照质量评选的，我觉得许倚寒的人气值，给她带来了很大便利，是不是不太好？》
《人气值高，说明许倚寒的歌曲质量好，红眼病麻烦别出来妒忌别人了》
《纵观今年出道的歌手，谁能比许倚寒厉害？我觉得没有啊。》
还有人质疑：“许倚寒不是个真正的歌手，能参加金曲奖评选吗？”
被人怼回去：“那么多拍戏又唱歌的，也没见你去抗议。人家跳舞又唱歌，有什么问题？”
每个觉得许倚寒不配做最佳新人的评论，王佳玥都点了赞。
她很想让经纪人帮忙，买点水军，将网友们不满的内容发出去，让全网人都能看到。
可是她咖位低，不挣钱，经纪人完全压在她头上。
深深地叹了口气。
即便是再如何想给许倚寒安排一波黑水军，王佳玥都只能乖巧地听从安排。
准备接受金曲奖的相关采访。
她是第一次参加这么严肃的采访。
最开始回答问题时，十分紧张，甚至连语气都带几分无措。
可随着问题的逐渐递进，王佳玥逐渐放松下来，回答也颇有几分肆无忌惮。
“你觉得金曲奖，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最后一个问题，由金曲奖的采访人员温柔问出。
面对这个问题，大家的回答都很客套。
基本是“我觉得金曲奖没有问题”“十分完美”，或者象征性地挑一点小毛病，展示下自己的“强迫症”“完美主义”。
王佳玥原本，也应该这么说。
她下意识地张口，想把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讲出来。
但一个“我”字出口，王佳玥突然想到什么。
等等……她既然找不到合适的水军黑许倚寒，那为什么不亲自带头，抹黑许倚寒呢？
不过，她不会真的说许倚寒不好，只会正义凛然地谴责人气值的加权。
将思绪整理完毕，王佳玥面对镜头，露出个更灿烂的笑容：“我的确觉得有个地方，需要改进。”
采访人员精神一振：“哦？佳玥说说？”
他以为王佳玥面色郑重地说建议，其实是想要用开玩笑的反转，营造出喜剧效果。
很多明星，都喜欢用这招来抖机灵。
可是，王佳玥一开口，采访人员意识到，王佳玥是真的在提建议。
“金曲奖是个非常公平公正，有影响力的奖项。我希望能靠着金曲奖，发掘更多有能力的蒙尘宝珠。而不是去选择人气值高的歌手……应该完全从质量出发，进行评奖。”
采访人员：“……”
他们本来就是从质量出发，确定奖项入围名单，以及最终得奖人选的啊。
他没有说话，微笑着点头，示意王佳玥继续。
王佳玥以为采访人员的表情，是对她的鼓励。
便更加自信，迫不及待地继续道：“就像我竞选的最佳新人，里面有很多歌手，都是和我一样默默无闻，毫无曝光和知名度的存在……我希望大家能将更多的目光放在我们身上，给我们机会，让我们也能拥有竞选‘最佳新人’的资格……”
采访人员脸上的笑容，有点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