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元旦那一天, 章银等人，包括胡采薇，他们几个从早上八点开始, 一直干到晚上八点，连饭都是叫别人送过来的, 温在灶里, 大家轮流去厨房吃，吃完之后又开始继续忙活。
整整忙了一天，关门的时候, 个个都累得不成样。
章银送胡采薇回去的时候，脚都是抖的，但是即便是抖得不行, 他还得继续回店铺忙活。
他回到的时候，章学成和章新、梁秋平正在叠钱数钱, 而许砚则是在算账本, 宁致远则是在盘点。
章银也顾不得休息, 也加入到叠钱数钱的队伍当中。
十张大团结为一沓, 等数够十张大团结之后，用一个小胶圈绑住, 放到一旁，方便等会清点。
这一忙碌, 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
要是每个顾客都拿大团结来买电吹风，那就好办。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拿了一张大团结过来，有些拿了毛票，再加上卖出的小太阳取暖器和其他一些零碎的东西，所以这钱数起来也挺麻烦的。
不过众人兴致很高，一点也不嫌麻烦。
这么一数, 他们发现元旦这一天，他们竟然卖掉了一千一百三十六台电吹风。
看到这个数字，章银沉默了。
这样子下去，他们刚进的这一万台电吹风，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章银，我们要不要多进一点货？”章学成兴高采烈地说着，“要是照这样子卖，撑不了多久。现在还不是高峰期。”
“等快过年了，大家囤年货，到时会卖得更多。”
十块钱一台电吹风，相当于普通人一个月的三分之一工资，然而这么贵的东西，竟然这么多人买。
他们还是限购才会卖得这么点，要是不限购，让他们放开来买，估计能卖两千台。
“没有那么多货。”章银摇头，叹了一声，说着，“要是有货的话，我这一次就直接进两万台电吹风，而不是只进一万台。”
“这一次卖光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了。”
原材料太匮乏，并且只有一个工厂，又要生产电吹风，又要生产小太阳取暖器，还要生产电风扇。
要是展销会没有拉到那么多订单，那工厂估计还能继续生产电吹风，但是展销会那会儿拿到那么多订单，那些订单还没有交付完，电吹风就没有时间生产的。
毕竟电风扇和小太阳取暖器的利润要比电风扇大得多。
李展不傻，他和许砚两个也不傻，工厂肯定是优先生产电风扇和小太阳取暖器的。
“明天十一点再开店，然后六点就收工。”章银说着，“今天累了一天了，明天好好休息一个早上，中午再开店。”
“这些电吹风，我们慢慢卖。”
章学成有些不赞同，说着：“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要不要卖快一点，然后腾出空间来卖年货？”
“要是慢慢卖的话，电吹风堆积在仓库，也腾不出空间放年货。”
年货也能赚不少。
“这个不用担心。”章银说着，“还有一个来月呢。等到我放寒假，这一批电吹风估计也只剩两三千台了，到时我再进年货回来，肯定有地方放年货的。”
章学成见章银心里有数，于是不再说些什么了。
许砚却是问着：“章银，我们年货卖些什么？”
“对联，炒货，还有糖果，饼干，罐头等。”章银想了想，说着，“我寒假再去找找渠道。”
“回头我也问一下李展那边有没有渠道。”
许砚点头，说：“我也去找找有没有渠道。”
他哥那一边也认识有一些人，回头让他哥帮他引荐一下。
这周六上完课之后，章银立刻就拿着许砚给自己的地址，踩着自行车就过去了。
许砚给章银介绍了一个施工队，施工队的工头叫雷铭，祖上以前是建宫殿的，不过，传到他这里，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工头。
跟其他工头不一样的是，这个雷铭看得懂图纸，懂得根据图纸施工，并且还认真负责。
他这个施工队一共有八个人，全是自己家人或者亲戚。
他们现在开杂货店的这一套小四合院，就是这一施工队装修的。
章银骑车过去，到了之后，敲门，没有人开门。
他连敲几次，仍是没有人开门。
正当章银准备离开，门却开了，出来一个驻着拐杖的老太太。
这个老太太七十岁左右，头发花白，上身穿着一件花棉袄，下身则是一条黑色的棉裤。
虽然已经很老了，但是看着精神还不错。
“谁啊？”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章银，这才慢吞吞地说，“找雷铭的吗？”
“是的。”章银立刻应着，“老太太，雷铭他什么时候回来？”
雷铭应该是不在的家，要不然他早就过来开门了。
“他干活去了。”老太太应着，“傍晚才回来。你进来喝杯茶等他吧。”
章银一听，摆了摆手，说：“不喝了，不喝了。我傍晚再过来找他吧。”
“您让他在家里等我一下。我过来找他有些事。”
老太太立刻应了，说：“好喽。你晚点再过来吧。我让他在家里等你。”
章银这才放心地骑车走了。
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四合院，而是去了诊所。
周六下午的诊所，倒是没有什么人。
章银直接去孙允会前，又提出要购买洗发水和洗发膏的方子。
孙允会一看是章银，立刻摆手，说：“不卖不卖。我都跟你说过了，这方子是我祖传的，我是不会卖的。卖掉方子的话，我成什么人了？”
他连连摆手，说：“不卖不卖。”
“方子放在您这里，过来您这里看病的，才有可能买得到。要是您将这方子卖给我，我批量生产洗发膏和洗发水，让全国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款洗发水和洗发膏能治疗脱发掉发。”
“让全国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功效好的洗发膏和洗发水。让全国人民不必再为脱发掉发而烦恼。”
孙允会定定地看了一会儿章银，而后说：“你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都没有用，这两个方子我是绝对不会卖的。”
“而且治疗脱发，只有洗发膏和洗发水是不够的，还要配合中药调理才能治本。只有洗发膏和洗发水，只能治标不治本。”
章银却是应着：“但是对一些人来说，特别是那些无法亲自过来面诊的人，能治标已经足够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条件过来面诊的。”
“尤其是在南边的群众，过来京城，得花钱，还费力，还要花时间。有工作的人还好，没有工作的话，他们根本就没有那个钱过来面诊。”
“再者，你自个做这个洗发水和洗发膏，成本肯定要比大批量生产要贵得多，卖得价格也高得多。不是每个脱发掉发的人都能买得起你这么昂贵的洗发水和洗发膏的。”
“但是大批量生产就不同了，可以将成本给降下来，到时卖得便宜，他们也买得起。”
说到这里，章银言行恳切地说：“孙医生，我希望您想一想，死守着方子不卖，还是将方子卖了造福全人类，哪个更有意义？”
孙允会笑了笑，又再次拒绝，说：“我当然知道将方子卖掉造福人类更有意义，但是我这个方子是祖传的，祖宗有令，不能卖掉方子。我就算是想卖，也没有那个胆违抗祖宗的命令。”
“你就是在这里说破天了，我都不会卖的。”
章银：……
没想到他都给孙允会戴那么高的帽子了，孙允会竟然还坚守本心，说不卖就不卖。
章银轻叹一声，说：“你先好好考虑一下。回头我再过来。”
“你不要再过来了。”孙允会却应着，“你再过来也没有什么用，这个方子，我是不会卖的。”
就算章银说破天了，他这两个方子他也是不会卖的。
章银只是点点头，而后起身离开。
他一离开，孙允会就冷哼一声，感慨：现在的年轻人，嘴巴越来越能说了。
他差点就被说动了。
但是祖传的方子，是不能卖的。
一直留着这个方子，只要还有人脱发掉发秃头，那他们家就会一直有收入，就算子孙后代不争气，他们只要还有这两个方子在，就不会饿死。
所以这个方子是不能卖的。
章银离开之后，并没有气馁，一边想着下次再过来的时候，以什么理由来说服孙允会。
反正离他开日化工厂还有一年半的时间，他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努力。
章银出去的时候，又看到之前那一对兄妹。
那个哥哥明显还记得他，他经过他旁边的时候，他还看了一眼他。
章银朝他点点头，而后这才出门。
他骑上自行车就回四合院了。
现在店铺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开门关门时间，为了避免拥挤，章银在外面拉了两条线，让他们按顺序排队。
店里，章学成等人正有条不紊地忙活着。
章银也上前去帮忙收银记账等。
电吹风的利润比较少，所以这一次章银却不算提成了，只打算按个人的销量给他们红包。
所以宁致远、梁秋平和章学成他们三人，谁卖了多少台电吹风，都是要逐一登记的。
登记是用正字登记法。
谁卖掉一台就在他的名字下面写一横，够五台一个“正”字就写好了。
这三个人当中，宁致远卖得最多，梁秋平次之，章学成因为要收银，卖得有些少。
不过，章学成并不在乎，因为他知道，章银不会错过每一个认真工作的人。
这一次，章银正忙活着，廖国强又上门来了。
章银只得放下手中的活，让章学成接手，自己则是带着廖国强到堂厅里。
他上次已经打电话给李展，并且也介绍了廖国强，廖国强应该知道工厂现在已经没有货了，他就算是想采购，估计也没有办法。
那他找过来做什么。
章银脑海里想了想，最后没有想出答案。
他也没有再想，反正等会跟廖国强一聊就知道了。
“你这是？”章银想着店铺里忙碌的情况，也不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就问着。
“我是想过来谢谢你。”廖国强将手中的礼品给放下，笑了笑，说，“谢谢你替我引荐李展。我明天打算带一个采购去鹏城看看李展的工厂。要是价格合适的话，我打算采购一批回来卖。”
“你能做得了主？”章银略有些吃惊地问着。
廖国强苦笑一下，而后点点头，说：“是的。我现在暂代总经理职务。”
原来的总经理因为贪污被人举报，已经被带走调查了，所以由他顶上。
简直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
不过，这个馅饼并不好吃。
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外面私营店铺多了，私营店铺里卖得东西又多又好，有些还不要票，相比之下，他们百货公司在原来的总经理的管理下，这几年都没有什么改变。
服务员态度差，产品老旧，员工工作积极性不高等，百货大楼的业绩很不好。
与其说天下掉馅饼，不如说他接了一个烂摊子，而现在，他要将这个烂摊子给盘活。
他先去将货给订了，再去找工厂，订购新的货源，然后再培训服务员，改变他们的服务态度，最后看看效果如何。
原来他是没有那个权利，现在既然有这个权利，那他想试试看，看有没有改变。
章银震惊地看着廖国强。
真是，这才几天的功夫啊，廖国强都换了个职务了。
“恭喜恭喜。”章银说着，“你先约好时间。李展那一边也很忙，要是贸然过去的话，李展不一定抽得出时间来接待你。”
李展要负责工厂的一切事宜，还得拨出时间追对象，很忙的。
廖国强点头，说：“已经约好时间了。”
章银于是不再说些什么。
“章银，你这一边有什么好的货源，可以分享给我。”廖国强顿了顿，说着，“我这一边有什么好的货源，我也可以分享给你。”
章银点头应是。
他并不相信廖国强会这么做。
毕竟他们几个是竞争关系。
就算廖国强真的将货源的渠道介绍给他，他这一个小店还不一定能拿得下呢。
不过这客气话，他还是要说的。
等送走廖国强之后，章银看时间也不早了，而后骑上自行车就往雷铭家里奔去。
这一次，他刚一敲门，门就开了。
是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开的门，他身材高大，国字脸，大冷天的，他只穿一件薄薄的毛衣。
他看到章银，上下打量了章银一眼，而后问着：“你是今天中午过来找我的人？”
章银点头，说：“是的。”
雷铭皱了皱眉头，问着：“你有什么事吗？
这声音，似有些不悦。
章银听出来，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过来找你，想让你帮着修一下房子。”章银立刻应着。
雷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了看章银稚嫩的脸，说：“回去跟你父母说，让你父母过来。你做不了主。”
说罢，雷铭就想关门。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过来跟他商谈，这不是浪费他的时间吗？
“我自己能做得了主。”章银见状，也明白了雷铭的意思，赶紧说着，“房子是我自己的，我自己出钱修的，我能做得了主。”
雷铭一听，眉头仍是紧皱着，但是却松口了，说：“你进来再说吧。”
章银就推着自行车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两进的四合院，院子很大，东西都摆放得很整齐。
雷铭引着章银到了堂厅。
“雷妍，有客人来了，给客人倒杯水。”雷铭让章银坐下，而后喊着。
里头有人应了一声。
一会儿就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拿着茶壶出来，给章银倒了一杯茶。
雷铭自己也喝了一口茶，这才问着：“说吧，你要修缮的四合院是怎么样的？要怎么修？”
“一个一进的房子，在什刹海那一边。那房子破损的地方比较多，我想在原有的基础上修缮。”章银说着。
雷铭一听，眉头又皱了皱，问着：“既然房子破损的地方多，怎么不推到直接建新的？”
章银却是摇头，说：“我喜欢这四合院原来的建筑样式，想保留其历史风貌，要是建新的，就没有那个味道了。”
雷铭一听，原本皱紧的眉头立刻松开，他问着：“有设计图纸吗？”
章银道有，而后将设计图纸给拿出来，递给雷铭。
雷铭接过，展开一看。
看了几分钟，雷铭这才将图纸交还给章银，眼带复杂地问着：“你这图纸画得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