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倒是聪慧。”老者笑了笑，道：“小友说的不错，小友今日既已唤我前来，那自然便与我结下了因。”
“但小友可知，那［礼］仅是遇到危险向我求助之礼。老道如今已散去那威胁小友的阵图，自然已了却此番因果。”老者摸着胡须，悠悠道。
“了却此番因果？可是道兄方才散去阵图，便是帮了我，帮了我便是于我有恩。道兄既有恩于我，那我来日自然是要还的。既然我还要还道兄的恩情，那又谈何已了此番因果？”锦辰继续追问。
老者依然悠悠摸着胡须，不急不缓地开口：“小友虽认为自己欠了我恩情，却不知那唤我前来的［礼］本就是一种天道认可的契约。他人唤我，我随手帮一把，便是契约完成，不生因果。”
“当然，小友的推测也并非毫无道理。”老者又道：“小友想还我恩情，这便是从小友这里又生了一个［因］。但小友可知，因果也有大小之分？”
“何为因果大小之分？”锦辰再度追问。
只是这一次她虽是追问，态度却恭敬了很多，与其说是“追问”，不如说是“求教”。
“假设这世上有两个国家，有一天，邻国的王隐瞒身份来本国游玩。游玩途中，这位王见到一位被野兽击伤的猎户，王觉得猎户可怜，便随手送出疗伤药救了猎户一命。猎户感念其恩，伤好之后便要报答对方，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位王。”
“王救了猎户，猎户欲要报答，这便是［因］。猎户再也没有见过那位王，报答不成，这便是［有因无果］。”
“但假设王与猎户的身份对调一下，不是王救了猎户，而是猎户救了王，小友认为此事还会有因无果吗？”老者看着锦辰，淡淡问到。
不是王救了猎户，而是猎户救了王？王若要报答一位猎户，即便他原本不认识猎户，但以他一国之君的身份，要找到一位猎户并不困难。
同样都是救人与报恩，一个有因无果，一个却形成了因果闭环。
原来如此，这便是因果的大小之分。
也就是说，现在我面前的这位道兄便类似于故事中的王，而我，便等同于那个猎户吗？
王要报答猎户的恩情，可能那猎户会享荣华富贵；猎户要报答王的恩情，可能无果，也可能猎户根本帮不上一位王的忙，还不了恩情。
所以，无论我是否想要报答道兄，我的因果的大小都影响不了他吗？
“所以道兄口中的因果，便是联系，是牵连，是自己能对他人造成的影响。自身越强，身份越高，能影响的人就越多，自身因果牵连也大。而当一个人自身弱小，身份低微的时候，他能影响的人也就少，自身的因果牵连也就小。”锦辰道。
“不错。”老者轻轻颔首。
“自身牵连因果甚微的人，难以对自身牵扯因果广大的人造成影响，这就是道兄想要告诉我的吗？”锦辰又问。
老者再度颔首，认可了锦辰的猜想。
“那道兄散去阵图离开便是，为何还要来到我面前？为何还要与我交谈？”锦辰直视面前老者，“道兄究竟看出了什么？或者说，道兄想与我结什么因？”
因果甚微之人难以对身负大因果之人造成影响，那如果不是她要报恩呢？如果是面前的老者想让她报恩呢？那身负大因果之人就能轻易影响到那个小人物！
王要找到一位猎户并不困难，并且，即便猎户不想报恩，王也可以命令他：“以死报君恩”！
这就是因果的大小之分，这就是大因果之威！
“哈哈哈……”老者抚须长笑，“小友果然聪慧过人。”
是啊，如果他不想与锦辰产生因果，散去阵图离开便是。无论锦辰是否想要报恩，锦辰的因果都影响不到他。
所以他现在留下来，就只能是他想要影响锦辰了。他想要与锦辰种一个因，结一个果。
而且，以因果大小论来看，现在的锦辰并没有拒绝的资格。
一位猎户是无法拒绝王的。胳膊，也绝对拧不过大腿！
“小友可知我是什么境界？”
“不知。”
“小友可知，我身负什么因果？”
“不知。”
“那小友就敢问出来？就敢沾染我之因果？”
“初生牛犊。”
“哈哈哈……”老者放声大笑。
笑罢，他面色一正，认认真真盯着锦辰，一字一句道：“小友有没有想过，王要报猎户之恩还有一种情况？”
锦辰轻轻一笑，她并不是蠢人，当然明白老者的意思。
“王说：［我要找到我的恩人，然后大大赏赐他！］于是，财帛动人心，被王派去寻找猎户的人中，有一些动了贪心。他们秘密杀掉猎户，然后派自己的人假扮，冒领了赏赐。”
听到锦辰的话，林枫忽然身躯一颤，瞳孔缩得针尖一般。
“身负大因果之人要回报自身因果微小之人的时候，因为因果的大小之分，前者的恩情，前者的因果，可能会直接压死后者！道兄，我说的对否？”锦辰轻笑着道。
“小友聪慧。”老者淡淡道。
林枫牙齿也开始打颤，目露惊恐。
只是他此时低着头，无论锦辰还是子神，都未能发现他的异样。
“但那也不全是坏处对吗？毕竟也不可能所有被派出去的人都会欺骗王。也许那猎户便被忠贞之人寻到，享一世荣华富贵；也许那猎户便被歹人寻到，当场惨死；也许那忠臣与歹人还未寻到猎户便自己打了起来，两败俱伤，最后谁也没寻到猎户。”锦辰接着道。
“好好好。”老者大笑，“小友果然是有大智慧之人，如此，那我也不必太过担心小友安危。”
说着，老者拂尘一扬，一道乳白光芒被他扫入锦辰眉心。
“我观小友身体有恙，那便擅自帮小友处理掉一部分隐患。来日，老道再来挟恩图报！”
那拂尘轻轻扫过，锦辰三人都只觉一道耀眼的光芒在眼前炸开，晃得他们头晕。待三人回过神来，那老者与青牛都已消失不见。
而这时，锦辰的识海之内又一次发生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