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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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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的交谈,殊丽就察觉出他在暗示什么,那定然是不可能的。

“既然张总管不松口,那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动手之人是你西厂的太监,还是希望张总管能给出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否则,我也不会轻易咽下这口气。”

在如同炼狱的西厂中,还敢这么讲话的人,可见有些胆识,不亏是二十四衙门的掌印之一,也不亏是跟了天子一段时日的宫人。

不过,失宠和得宠,是件极为现实的事,过去再风光,一旦失势,在内廷中就如同行尸走肉,该低调才是。

“姑姑还是考虑一下自己如今的处境,西厂听命天子,不受其他衙门约束,你能如何?去天子那里告状?”

张执盯着她那窈窕身段,语气一转,“通融一次也不是不行,但姑姑总要放低些姿态才好。”

他绕过书案走到殊丽面前,挡住了殊丽面前的光,“容咱家为姑姑看看手相如何?”

说着,他竟伸手去碰殊丽叠在身前的手。

殊丽避开,冷了眼眸,“不必了。”

逞口舌之快无用,此地不宜久留,殊丽转身就走。毕竟有掌印职衔在身,张执不可能随意扣留她。

眼看着殊丽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张执提醒道“御前失宠是大患,姑姑日后要加倍小心,真到山穷水尽那日,可来西厂找咱家,咱家敬候。”

殊丽没接话茬,快步走出去,觉得多留一会儿,都是在跟污糟打交道。

木桃的伤不能再拖,煜王又在宫外,远水救不了近火,如今只能去求太皇太后帮忙。

殊丽是个万事不求人的性子,为了木桃,不得不放下自己的骄傲。

可当她赶到慈宁宫时,却被告知天子正在陪太皇太后听戏,不见任何人。

一时间百感交集,再顾不上自己的安危,殊丽小跑在冥冥夜色中,让绣女们找来木车,拉着木桃去往宫外。

宫里没有医治的地方,宫外却有,她有御赐的腰牌,出入宫门不会有侍卫拦截,就算明日追究下来,木桃也已脱离了危险,值得了!

至于天子要如何惩罚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几人合力推着木桃出宫,殊丽沿街寻找着医馆,沉沉深夜,梆子声响在幽黑街尾,带着几分沉重感。

好不容易寻到一家开灯的医馆,殊丽带着木桃进去就医,过了一会儿,她独自走出来,坐在医馆的石阶上陷入沉默,无助感蔓延开来,方才意识到,无论在宫里混迹多久,也只是个需要依附他人的弱者。

她不愿,也不甘。

“殊丽?”

一道声音传入耳畔,殊丽抬头,见不远处的马车上步下一名男子,身姿如鹤,雅致疏朗,带着让人安心的温润和亲和。

元栩拿过车檐上的风灯走过来,脚步略显急促,“你怎么在这里?”

倍感难过时,忽然遇见一个宽厚仁和的相识之人,或许真能解人忧愁,殊丽心中正脆弱,没忍住哽咽一声“元侍郎。”

元栩弯腰放好风灯,将身上的薄氅解下,披在她肩头,蹲下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刚从六部衙门乘车回府,偶然撩帘看见稀薄灯火前坐着一个孤零零的身影,不禁多瞧了几眼,才发现是殊丽。

殊丽将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略过了张执的刁难和觊觎,不愿给他添麻烦。

元栩拍了拍她的后背,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很想将她揽入怀中温言细语地安抚,可他手臂发僵,生生忍下了,“咱们先等等,看大夫怎么说。”

“这里没事了,你不必”

元栩淡笑,连眸光都是温柔的,“无妨,回府也是一个人,孤家寡人的,还不如在这透透气。”

元佑又出任务了?殊丽没有过多在意,如今她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精力为情愁苦。

木桃确实伤得很重,内伤加外伤,下巴也脱了臼,没个几十日是痊愈不了的。

付了医药钱,元栩打算亲自送殊丽等人回宫,再去御前说明下情况,事急从权,天子应该不会太过追究。

殊丽摇摇头,将医药钱塞还给他,“此事与你无关,我自己能”

“私自出宫轻则挨板子,重则人头落地,你自己解决不了。”元栩不依她,与车夫一起将木桃抬上马车,拉着殊丽的衣袖道,“你为何总是不肯听我的?”

那语气多少带了点气闷,殊丽往回抽衣袖,却怎么也抽不回来,温润的人一旦较真,不比倔脾气的人好讲话。

此时宫里,晚娘独自去往景仁宫,找到了耳房内的禾韵,质问她为何要动手打人。

禾韵假装听不懂,打哈欠道“晚姑姑都把我说糊涂了,夜深了,人会犯迷糊,我就不奉陪了,晚姑姑头脑清醒些再来吧。”

看着她的气色,身为司寝尚宫的晚娘,意识到什么,没有当场戳穿,冷笑一声,拂袖离去。

可晚娘能隐忍住,不代表尚衣监的绣女们能忍住,她们没有晚娘为人处世的经验,也不知禾韵有了靠山,凭着对木桃的维护,几人奔去了景仁宫,当场拽住禾韵的头发掴了她几巴掌。

禾韵大叫,惊动了已经歇下的周太妃。

景仁宫的侍卫早已怠职,并不想插手宫人之间的斗殴,反倒津津有味地凑起热闹,小娘子们发簪歪了、头发散了、领口斜了,看着贼带劲,直到周太妃动怒。

事情闹开,禾韵凭着几分理智,没有道出自己背后的人,也给自己留了一副底牌。

这种事情自然不会由天子来管,太后接手后,也觉得事情小如绿豆,不值一提,便叫来慈宁宫的管事太监张执,“哀家看着糟心,交给你吧。”

张执离开慈宁宫后,就下了命令拿人。

此时,殊丽还未回宫,晚娘听说后,跪在慈宁宫外,求太后开恩,“西厂太监伤人在先,求太后明察!”

可她那点声音,在侍卫重重的慈宁宫外,如何传得进太后的耳朵里。

夜色朦胧,张执走出月门,看着跪地的晚娘,阴冷笑道“来啊,将这刁女一同带回西厂。”

落在西厂手里,等同于羊入虎口,晚娘如何肯依,挣扎间,明显感觉张执动了杀心,也忽然察觉出异常——

宫人斗殴在后宫并不是稀罕事,主子和管事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懒得插手,也能让耳根清净些,为何张执如此热心,莫非与禾韵有关?

一场闹剧在西厂的屠刀下收了尾,几名绣女连同晚娘、禾韵一同被带到了西厂的地牢里。

殊丽回宫时,听其余绣女说起此事,顿觉头大,西厂直接听命于天子,没有天子放话,连内阁首辅都无法插手,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尚宫。

元栩安慰她几句,当晚去燕寝面见了天子,将事情经过阐述后,道“太后主管后宫大小事务,将此事转交给张执去办,无可厚非,但张执实不该以西厂提督的身份将绣女们打入地牢,就算要管,也是该以慈宁宫管事的身份,还望陛下明鉴。”

张执的做法的确不妥,西厂是处理大案子的内廷衙门,宫女斗殴算得了什么,还要兴师动众传来缇骑抓人。

陈述白放下御笔,让守夜的宫人送来茶果,邀元栩对弈。

那边都火烧眉毛了,天子这边还不紧不慢,纵使元栩耐性再好,也失了淡定,“陛下不打算管管张执吗?”

“阿栩,张执不该动用西厂势力,而你也不该插手内廷的事。”

陈述白没有让元栩猜手里黑子的奇偶,直接在星位落下一子,示意他已经开局。

元栩拿起白子,落于棋盘,“实不相瞒,臣是为殊丽来的。她是臣名义上的表妹,臣不能置之不理。”

明眼人一看便知,何况是天子,他没必要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发元栩,“擅自出宫,该砍头的。”

虽不十分清楚天子和殊丽的关系,但元栩在感情上并不木讷,多少猜到了天子虽冷遇殊丽,但没有真的不管她。

就拿殊丽擅自出宫这件事,天子没有立即派人抓她,必然是在观望,或是下不了狠心。

“陛下觉得她该死,为何不直接杀了她?不过是个失宠的宫人,陛下有何舍不得?”

学狡猾了呢,陈述白没有被他激怒,加快了落子的速度,“该你了。”

元栩落下一颗白子,情绪愈发压制不住,“臣一直不想说的,陛下对殊丽着实过分了些。”

天子以“元佑”的身份试探臣子的心,他没有非议,可怎能以“元佑”的假身份去试探一个女子的真心!

“朕如何对她,都与你无关,阿栩,注意自己的身份。”

元栩捏着棋子,眼中掀起了不知名的情绪,“陛下若是不珍视她,能否将她还给元家。”

“你有什么资格同朕讲这样的话?不过是元无名的义子,连养子都不是。”

“那又如何?义父待我如同亲子,我待义父如同生父,就足够了。”

陈述白重重落下一颗黑子,险些砸碎棋盘,“殊丽是元家卖进宫的,元家任何一个人都没有资格将她要回去,不过,你若不以殊丽表兄的身份来要人,朕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那是何种身份,才有资格将人接出宫去?元栩意识到天子话里有话,忽然笑道“若是那样也好,臣愿意照顾她的余生,娶她为妻。”

陈述白已经听得明明白白,浅棕的眼眸泛起疏冷,回以一笑“喜欢上她了?”

元栩并不觉得自己喜欢殊丽,只是从对她的怜惜变成了心疼。看着她孤零零坐在医馆石阶上时,就不想再袖手旁观了。

“臣若喜欢她,陛下会成人之美吗?”

陈述白凝着元栩那张如玉的面庞,想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半点的破绽,报复似的说道“可她喜欢上了元佑,你的孪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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