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锋看了祝菁一眼。
如果有第二个人在这里，就从从她嘴角噙着的微笑中，看到独狼发现猎物的兴致盎然。
“祝姑娘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姑娘，你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还受了伤的？”
青锋想起了青息的吐槽。
跟在祝菁身边才会发现，这个小姑娘其实并不像一个小姑娘，乖巧的笑容下隐藏着莫大的野心，而为了这份野心，或许她什么都敢去做。
“民女……”女人直视着祝菁的眼睛，顿了一顿，再无犹豫：“民女状告渭昌郡守谭林大人，狼子野心，杀妻害女，与外族勾结，谋不义之财。”
脑中仿佛被劈了一道，青锋蓦然抬眼，神情锋利得过分。
出身定远侯府，对于“与外族勾结”，他们总是敏感得过分。
反倒是祝菁，神情平静，连笑容只是微微无奈：“这位姑娘，你知道吧？话不能乱说，报官都是要讲证据的。”
女人的表情没有沮丧，结结实实地在祝菁面前磕了一个头：“回大人，民女就是证据。”
她抬起头，目光坚定：“民女惜鸢，是谭林已过世的夫人身边的陪嫁，亦是如今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如今太守府里的二小姐，不过是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心在异族的野丫头。”
没等彭牧熙去查，答案就自己砸上门来，祝菁敛起笑容，目光微深：“不够。”
一个人，一张嘴，算得上什么证据？
“惜鸢愿与谭府众人对峙，可以证实我的身份为真。”
“不够。”身份对了，不能代表她没有胡诌。
“若大人能处理此事，我愿带上二小姐，对簿公堂。”
“还不够。”祝菁安静地看着这个女人：“你说的都不够，甚至可以不需要。我需要的，是他勾结外族的证据。”
惜鸢心里想的都是自己的主子，可真正能给谭林打击的，是其勾结外族一事。
惜鸢抿紧唇。
要论她家主子的事，她十分熟悉，可勾结外族之事，她却仅知皮毛。
“没有关系。”祝菁扶人：“你先带我二小姐那儿吧，渭居耳目众多，便不回去了。”
惜鸢没有顺着她的动作，甚至不曾犹豫：“二小姐只会在对簿公堂时出现。”
如此维护，祝菁看了她一眼，忽然嗤笑：“来这里，你自信于没有惊动任何人？”
惜鸢抿唇。
“你衣冠整洁，言行大气，恪守尊卑礼仪，你说你是谭夫人的陪嫁丫鬟，我是相信的。”她不起来，祝菁干脆也不拉她了，直起身来，俯视着惜鸢，打量了一番。
“只可惜衣着朴素，虽未有补丁，色泽却陈旧，褶皱明显，不知道压了多久的箱底。手上的茧子厚重，甚至擦黑，平日生活想必艰苦。”
惜鸢不自然地将手收到袖子里。
“能知道我身份，能在这样的时间拦住我，住的地方只怕就在这渭城附近。”
祝菁看了一眼她的脚：“你的鞋磨损不算规则，鞋上沾泥，颜色偏深，渭昌山有水的地方本就算不得多。”
看着惜鸢脸色苍白，祝菁冷眼看着：“你觉得我现在遣人去渭水附近还有城郊蒙跃山上去找，会在哪里把人找到？”
“我觉得会在蒙跃山，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带着你家二小姐活下去的，但你真的确定自己不在任何监视下，这次出门，又十足隐蔽吗？”
“如果我要做什么，你觉得你能如何反抗？”
“我带你去！”惜鸢已经顾不得许多，站起身来：“我带你去。”
……
惜鸢脚步匆匆，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步伐都有些急促。
祝菁皱了皱眉，忽然伸手拦住一个看起来正在巡逻的卫兵：“你是哪里来的？”
“郡丞府上……”他一开口，差点咬上自己的舌头，怎么那么老实就交代了。
“去告诉施琴，我上了蒙跃山。”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交代，匆匆继续跟上惜鸢，眨眼就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卫兵一脸茫然，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听她的。
渭昌近来调动颇大，只怕要有异动发生，他不敢将那当做戏言。
……
渭城边郊，蒙跃山上有一座小瀑布。
祝菁隐约猜到了真正的谭婉就住在蒙跃山附近，却没想到她们住在山里。
跟着惜鸢左弯右绕好半晌，才看到了屋子的影子。
一道人影打在窗上，里面竟然有哭声传出，时不时停顿一下，带来抽噎。
听到哭声，惜鸢好不容易慢下来的脚步一下子又快了起来：“小姐！”
窗边的人打开窗子，是个满脸胡须的男人，严肃且凶狠。他看见惜鸢，杀气腾腾的脸上浮起一片窘迫无措：“小姐一直在找你。”
与此同时，屋里本来细碎的哭声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哇——”是小姑娘尖软的嗓音，带着哭腔：“姑姑！”
惜鸢一下子冲过去推开门：“小姐，我在，姑姑在呢。”
祝菁一踏进屋子里，就对上男人凶狠的目光，她瞥了一眼，压根没在意，视线就落在了房间里的小姑娘身上。
小姑娘坐在地上，也不嫌脏，哭得整张脸脏兮兮的，此时看见惜鸢，一下子将脑袋埋进她怀里一顿乱蹭，哭得直抽抽，惹得惜鸢一顿好哄。
半晌后，她从惜鸢怀里露出一双眼睛，澄澈中带着疑惑，看着祝菁。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疑惑，一动不动。
破空声“咻”地传入耳膜，打断了两人的迷惑对视，祝菁脑中警铃大作，率先移开了目光，下意识往旁边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