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赵克杰晕了过去。
年纪大了体力不支，过度伤心导致一下晕厥过去，赵朔又背着爷爷回到了木屋，让他躺下休息。
幸好来之前，赵朔就准备好了各种应急物资，一会儿等爷爷醒了还可以给他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赵朔一个人在木屋里闲逛了下，翻了下不知道是陆煜铭小时候画的还是陆晓苛画的画册，笔划幼稚又可爱，赵朔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存到了手机里。
赵朔去茶柜里想找来一些茶叶，给爷爷泡杯茶，翻箱倒柜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不禁回想到刚刚茶园那片景象，还有墓碑上的日期。
从地上发黄的落叶大概推测出了，应该就是那次来台风的时候将茶园毁掉的。
而陆雄应该也是那几天过世的，这样看的话，自己生日那天陆煜铭不告而别，也许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要急着赶回家。
想到这里，赵朔心里又缠绕上一丝理不清的情绪。
“咳咳咳……”
赵朔听到爷爷的咳嗽声，立即奔跑了过去，“爷爷，你醒了！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赵克杰摆摆手，摇了摇头，脸色十分难看。
赵朔让他再休息会儿，赵克杰执意要起来，赵朔只好扶着他在木屋里四处看了看，最后在茶塌前落座。
赵朔赶紧拿出水递给赵克杰，赵克杰也不想喝，只是静静地坐着。
半晌，赵克杰眼中泛着泪光说道：“师兄他人很好，从小就很疼我。每次我犯错，他都会替我顶下惩罚，摘来的野果子都会分我一半。前半生都是他在照顾我，而后半生，我照顾的都是别人。”
这是赵克杰第一次在赵朔面前回忆往事，这位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此刻显得弱小而无力。
赵克杰说：“师父过世后，我和师兄就选定了砂茶山，约定好一辈子在这里研究茶艺。那时候我们多好啊，每天都黏在一起，白天做完手中的活，晚上会去后山那里靠在一起聊天。关系好到山下的村民们见到我就会问他，见到他就会问我。
那时候我们都到了适婚的年龄，两个大男人却还是每天形影不离地在一起，山下就开始有了一些闲言碎语。到后来，我都不想再下山卖茶叶买食材了，全是师兄一人承受着所有。
但我还是承受不住压力，下山找了个女人结婚了，那段时间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过的。我逃避了好几年，直到我带着孩子和妻子去了砂茶山脚下，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师兄一直一个人在砂茶山。后来我就开始给他写信，想着至少让他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人挂念着他，精神上不会孤独吧。
信的内容无非就是天冷了让他多加几件衣服啊，我家孩子最近学会了背古诗啊之类的。他一定觉得我很无聊吧，呵呵……”
此刻，赵克杰的双目已经通红，赵朔没有想到爷爷跟陆雄之间有这样的一段经历。
赵朔问道：“爷爷，你后悔吗？后悔，离开砂茶山吗？”
赵克杰叹了口气：“人生怎么做选择都会后悔。我后悔，后悔将他一个人留在砂茶山，但我不跟你奶奶结婚，我更后悔，后悔没有拥有一个完整的家。人生就是后悔，就是遗憾……”
“爷爷，你不要太难过了，你拥有了完整的家，陆前辈也算有了个家，陆煜铭将他照顾得很好。”
赵克杰微微点头，老泪纵横道：“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几十年前那一晚，竟是我们人生中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