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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玛格丽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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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在天明时离开,随后来的是身着黑色长袍的神父和修女,他们带来圣经和葬礼要用的物品,再之后是制作棺材的木匠和地方政府的见证人,握住父亲的手珊莎无助的哭泣着。

"别哭了我的小火苗。"看着哭泣的女儿史塔克先生很想再说些什么,但肺部又是一阵翻涌的疼痛,一团鲜/血再次从口中吐出,一旁的护工拿着小盆和毛巾帮他清理,用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照顾自己多年的护工,再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人们,史塔克先生呼出一口含着血/腥味的长气。

"林小姐,麻烦您带她们出去吧。"

"好的,艾莉亚珊莎,我们出去吧。"

先将哭成泪人的珊莎扶起走出卧室,身后的艾莉亚低着头一言不发的跟着老师。此刻庄园里所有人都在忙于处理这突发事件,扶着珊莎林安将她们带回自己的房间。

"老师,医生说爸爸最多只有半个月的生命了。刚刚神父和修女也来了,爸爸他真的要死了吗?可昨天他还出来晒太阳检查我们的功课…"

"珊莎。"

将哭泣的孩子抱在怀里安抚,林安在思考怎么和她们解释死亡。上辈子作为兽医她曾经给病重中的动物实施过安/乐/死,但那个时候她只需要准备药物,最后和动物主人确定实施安乐,随着药物推进她的工作就结束了,在这之后该如何消化无声家人离开的情绪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

她曾经见过小孩子接收不了从出生起就陪伴自己的猫咪被安乐,愤怒悲伤的她将全部情绪发泄在爸爸身上,而那位父亲在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抱着孩子离开了医院,临走时还带着歉意的和她说抱歉,因为孩子的哭闹影响了医院其他等待看病的动物和人。

那个时候她也想过那对父女回家后该如何消化这份情绪,可她还有工作要全力以赴,转身回到诊室让自己遗忘掉这个小插曲继续接诊。

此刻看着面前哭泣不止的珊莎,她好像变成了那位父亲,要如何向年幼的孩子解释死亡,这是连育儿家们都无法亲自讲解的事。

"珊莎,你的父亲他很坚强,他从世界大战的战/场上活着回来,为了见证你的成长他离开故乡来到瑞士,这十一年他过得很幸福但也很痛苦。毒气烧伤他的肺部和皮肤,你也见过他手腕上那些可怕的疤痕对吧?坦克炸开的碎片一直停留在他身体里,那些小铁块搅烂了他的肺部让他每一次活动身体都会很痛苦。"

"可是我们不是有医生在吗?如果瑞士的医生治不好他就换其他医生,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甚至美国有那么多医生,我不相信没人能治好他!就算现在不能痊愈,那再坚持几年说不定就有可以救他的医生出现了!为什么要眼睁睁看着他离去呢!"

少女的哭喊回荡在房间里,一直坐在书桌椅子旁的艾莉亚也忍不住泪水,面对情绪崩溃的珊莎,深吸一口气林安并不想编造出一个圆谎的童话,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童话,曾经的珊莎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活在父母的庇护下在安全的庄园里健康成长。

可她不能永远做一个小孩子,战争即将来临她必须成长起来,凯特女士或许能帮她打理家业,但当凯特也老去那天她要怎么办。拥有庞大资产的独生女儿,林安仿佛看见一片布满毒蛇的水池,那团被悉心呵护的小火苗就在蛇群中间,那些毒蛇吐着信子眼里是对权利和财富的渴求。

"珊莎你听我说,艾莉亚你也过来。"坐在床上两个小姑娘坐在身边,伸出胳膊将她们抱住,看着窗外飞过的蝴蝶林安再次深吸一口气,"我小的时候曾经参加过一场葬礼,去世的是家旁边的邻居奶奶,参加葬礼的时候我很疑惑为什么她的家人没有哭,相反他们一直在笑着和宾客们聊天,而且参加葬礼的大人们也没有一个是悲伤的,甚至一些人还羡慕老奶奶走的时候没有受罪很幸福。"

"死亡怎么可能幸福呢?她的孩子们肯定早就希望她离开,这样就能分掉她的财产了!"抬起头发出不满的疑问,艾莉亚不明白为什么家人去世了还能笑出来。顺了顺小狼崽头上翘起的金棕色发丝,轻笑一下林安继续讲起那场葬礼。

"是啊,那个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甚至葬礼结束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和那家人说话,因为我觉得他们很冷血。可后来我的母亲也去世了,她也是因为肺病,在被病痛折磨了两年后她也离开了我。"

“为了延缓她的生命我们做了很多努力,但她还是一点点消瘦枯萎下去,直到最后她去世那天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和以前的她完全判若两人。她曾是在花丛中肆意飞舞的蝴蝶,最后却囚禁在狭小病床上枯萎成灰烬。”

“从那天起我就下定决心,就算死神将镰刀架在我的脖子上,那我也要以最美的一面赴死,而且与其痛苦的活着,我更想摆脱残破虚弱的□□,我的灵魂会在世界各地开启一场更美妙的冒险。"

"老师…"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接下来的话我希望你们两个能记住。"看了眼停下哭泣还在安慰自己的珊莎,抬起头望向窗外,她突然想到了大学第一次实验课,那只被自己实验解剖掉的小兔子,"死亡从来不是结束,它是另一场伟大冒险的开始,那些逝去的人消失的只有□□,只要我们还记得他那他就从未离开过我们。"

"珊莎,你的父亲是一位英雄,为了你和你母亲他一直坚强的与病魔做斗争,但与疾病斗争是很痛苦的,你是希望他一直那样痛苦下去,还是换另一种方式陪伴在我们身边?你应该还记得他尚未生病时样子吧。"

"我记得,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会把我扛在肩膀上,我们会在秋天去乡下老房子钓鱼,到了夏天我们一起在农场里骑马,那时候我觉得爸爸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就像故事里强大的战士一样。"

"可不知道从那天起,爸爸的身体就开始变差了,我们找了很多医生还从伦敦搬到了瑞士。他第一次吐血的时候我好害怕,那些血源源不断的从他嘴里流出来,那天晚上我一直在哭,我害怕他把身体里所有的血全部吐光。后来我们搬到了瑞士,其实这么长时间我已经知道了,爸爸他肯定会先一步离我们而去,但当医生真的宣告他马上要离开我们都时候,我真的好难受,老师我应该怎么办?"

抱住轻声哭泣的珊莎一滴泪水从眼眶低落,她从未想过来到这里见证的第一场死亡不是在战场,而是在瑞士豪华的庄园里。

"多陪陪他吧,你父亲肯定不希望在最后的时光里,看到的是宝贝女儿的哭脸。"

"我知道了老师。"

窗外的蝴蝶已经飞走,一朵枯萎的蔷薇花垂下曾经盛开的花瓣,在它的枝干上一个小小的花苞即将开放。

因为早已料到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偌大的庄园里没有一个人在悲伤的哭泣,神父和修女为那一刻随时待命,木匠为他量身定做了上好的棺材,在公证人员的见证下史塔克先生的遗产全部分配完毕,除去留给父母的那部分外剩下的财产和爵位全由珊莎继承。

也是这个时候林安才知道史塔克先生是个贵族,还是拥有城堡的伯爵先生,而他的名字和两姐妹也非常配套,奈德·史塔克。

在医生离开的那晚凯特就寄信到了英国,奈德远在英国的家人,还有曾经出生入死的战友们也都赶到庄园陪他度过最后的时光。

透过房间的窗户,她看见所有人都坐在花园的遮阳篷下,奈德依旧要由护工推着轮椅出行,翻看相册他们谈论着曾经的时光。凯特正遵循传统一针一线的缝制寿衣,珊莎坐在小椅子上帮她整理有些凌乱的丝线,虽然虚弱但奈德还是为自己的寿衣提了些意见。

这段时间林安的教课被暂停,不过也好这样他们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伴对方,如果生命最后的时光是这样度过,那死亡也不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医生说的话很准,六月初一个笼着薄雾的清晨,在家人的陪伴下史塔克先生安捷的离开了这个世界,死神如约带走了他。

整个葬礼过程很顺利也很安静,所有人包括珊莎都没有哭泣,前来悼念的宾客也没有很悲伤,将上好的白葡萄酒洒在松软的土地上,他们回忆起这位总是很宽容和善的先生。

穿着妻女为自己缝制的寿衣,史塔克先生面带微笑躺在布满鲜花的棺材内,被象征着家族的粉色蔷薇花包裹,奈德·史塔克开始了另一场只属于他自己的伟大冒险。

三天后是下葬仪式,参加的也都只有亲密的家人朋友,作为刚接触俩个月的家庭教师林安留在庄园里看家。

清晨剪下一把带着露水的蔷薇花,拜托苏菲将这捧花放在棺材上,她用这种方式为史塔克先生的新冒险送上礼物。

葬礼结束后奈德的亲人和战友们都回到了英国,留下四位女士在庄园里处理后续的事情,史塔克先生留下的遗产过于丰厚,为了更有效的进行投资发展,凯特和苏菲扎根于会客室听着那些投资人的提案。

当然这一切与林安无关,此刻她正带着两个姑娘划船散心,失去至亲的悲痛不是在一瞬间爆发的,而是当你看见那些突然被改变的小细节,它们一点一点积累起来最后变成时常折磨你的梦魇。

教学计划被停止了一个月,在这期间林安的任务就是照顾两个孩子,珊莎好像一夜之间就成长了起来,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崩溃,现在正划船奔向后厨看看今天的晚饭是什么。

晚餐过后是甜点时间,挖着托盘里的鸡蛋布丁林安总感觉气氛不太对,苏菲和凯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孩子们,我要宣布一件事。"用叉子敲了敲高脚杯,如林安所料,穿着黑衣服的苏菲神情严肃,"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我想咱们应该向前看不能再执着于过去,为了不浪费奈德留下的财产,我们两个做了一个决定。"

"什么决定妈妈?"规矩的正坐好,艾莉亚难得这样听话,看着越来越有礼仪的女儿,苏菲向林安投去赞扬的目光。

"我们签下了四间工厂的合同,现在那些工厂都在珊莎的名下,虽然是老工厂但只要好好经营一下还是不错的产业。"故意卖了个关子成功吊起两个姑娘的胃口,苏菲有些得意的昂起头,"所以!我们要回华沙了!四间新工厂都在华沙,这期间你们不仅要学好语言还要学会工厂的经营,收拾好行李我们过两周就出发。"

"太好了!珊莎我们要回华沙了!"兴奋的抱着珊莎,艾莉亚对即将回到故乡很是兴奋,红头发的小姑娘也为可以管理家产而高兴,她要将史塔克家的名号发扬光大。

"我好长时间没见到胡佛先生一家了!不知道贝特哥哥怎么样了,我们差不多三年没有见面了。老师我们要回华沙了,你没有去过华沙吧!我知道中央大街上有一家超好吃的蛋糕店,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老师你会说波兰语吗?不会的话我们两个可以教你哦,老师?老师?"

在艾莉亚机关枪般的提问里,在苏菲那骄傲的神情中,林安觉得老天爷给自己开了一个非常大的世纪玩笑。如果没听错她说的是华沙对吧,是那个被三德子第一个打的波兰华沙对吧,是在德占区里过得最惨的那个华沙对吧,是马上就要炮火连天的华沙对吧,对吧…

"那个…我可不可以……就是…不去华沙呢…"

"不行亲爱的,那样你就违反合同了,如果你不去的话就要赔付我们三万马克左右的赔偿金。而且这两个小家伙已经离不开你了。"换上一幅资本家嘴脸的苏菲双手撑着下巴,蓝眼睛里闪着狡猾的光芒,"放心亲爱的,你会习惯华沙的生活的。"

看来不管那个年代资本家都是最该被吊在路灯上的存在,欲哭无泪的看着其乐融融的四人,林安恨自己当初跑路心切没好好看合同。三万多马克她没有,她也不想主动跑到华沙等着被三德子打,自己的小命可禁不起炮火的折磨。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看着被自己挖的残缺的布丁,听着四人兴奋的交谈,此刻林安只觉得她们有些吵闹。

上帝啊,我日你仙人板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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