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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战仍在持续。冷风继续努力。周诗谣穿上了长款羽绒服,她本就娇小瘦弱的身子像瓣脱离母胎的桃花在风中艰难的飘摇着。背上的双肩包此时起到了增重稳固的作用。

这条通往教室的校道,近四年来,第一次接待独自前行的她。

周诗谣想到这,不禁微张着蜜唇,发出一阵唏嘘,她用厚重的马丁靴踢开了一颗石子,开始胡乱的头脑风暴。是不是她们四个姐妹的关系太好,才会在最后关头,因为点小事就分崩离析,互相伤害到现在?换一种说法,越是相处没那么熟络,甚至不太友好的人之间,反倒会因为即将到来的分离而欢欣雀跃,怎么看对方怎么顺眼。这跟“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就是这样,”周诗谣把帽子压低了一些,无奈的安慰自己。接着,她发觉自己正经过学校中央的小广场,

她驻足抬头,眯着眼望去,目光正对着一尊石刻雕像。大约两米高,是一只大鸟展翅的形象,虽然翅膀和爪子的地方不算精致,但鸟头上那双眼睛栩栩如生,左卓说她测试过,无论在哪个方向看,这鸟的眼睛都是在瞪视着人的。周诗谣害怕这些渗人的东西,所以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看鸟的眼睛。但是现在,她围着雕像缓慢得专注得转了一圈,发现这鸟眼除了是斗鸡眼以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地方。

果然,又是左卓在故弄玄虚地逗她。周诗谣想笑,又被现实的心酸堵上了。

“斗鸡眼的鸟。”周诗谣自言自语的嘟囔着,她把手搭在雕像下面的底座上,顿时感到刺骨的冰凉。

其实雕像的名字叫凤鸣朝阳。指凤凰在太阳初生时鸣叫。新生入学典礼的时候,汪校长在台上像背台词一样,磕磕巴巴得说:“同学们,你们要在这四年里不辜负青春,不蹉跎时光,勇敢追求梦想,才能像这凤凰一样,得到最至高无尚的荣耀。”

“不是我挑刺啊,我是说,这哪里像凤凰,明明是只发怒的土鸡!更确切一点,是麻将牌里的幺鸡!”李惠媛生怕她们听不到她的吐槽,等掌声一结束就迫不及待的说。接着得到了吴政警告的犀利眼神。

刘嘉等吴政转过头去,又眨着媚眼悄声说:“这年头,多得是麻雀变凤凰的事。土鸡变个凤凰不足为奇了。”

往事历历在目。周诗谣迷雾一样朦胧的眼睛湿润了,她是个极其重情重义的女孩,左卓曾说,她不适合做新闻有关的工作,因为新闻人需要理性,客观的真相,而不是随情绪摇摆的心灵鸡汤。

也许吧。周诗谣迈着大步继续往前走,她也觉得,自己该做个诗人,写有温度的有人情味的东西。

快要早上八点了。天色还仿佛傍晚似的昏暗压抑。武兴市的风看样子像是想和龙卷风媲美。裹挟了满地的枯黄落叶和白色塑料,蒙着头到处乱窜。

周诗谣在狂风的肆虐中,隐约听到了谁在呼唤她。

“周诗谣。周诗谣。等我一下。”

周诗谣转过头,看见了一个并不熟悉的面孔。杨逍的绯闻女友黄蓉蓉正朝她小跑过来。不禁佩服,看来因为那次海边救人事件,黄蓉蓉俨然已经当她们彼此是熟识的了。她的身材因为厚重的羽绒服更显得臃肿了,不过周诗谣很欣赏她能在寒风呼啸,天寒地冻的冬天还坚持化妆。这说明黄蓉蓉也许是个对自己要求严格的完美主义者。

“你好。”周诗谣回以甜美的微笑。

黄蓉蓉用鼻子嗤笑了一下,无比自然得紧挨周诗谣,使得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你的那几个是室友呢?不是应该和你一路么?”

果然,周诗谣猜中了自己要应对的提问。不过她不准备回答,而是把书包里侧边的拉链拉开,拿出一杯速冲奶茶和小巧精致的茶杯蛋糕递到黄蓉蓉怀里,说:“现在时间不早了。我猜你肯定只是匆忙吃了一点东西,我这里有多出来的奶茶和蛋糕,你拿去吃吧。”这意思是:我把好吃的给你,希望能堵上你的嘴。

黄蓉蓉表现得夸张的惊讶,她的眉毛和眼睛挤在同一个褶皱里,嘴巴张成哦字,像是能一口吞掉近在咫尺的美食,两秒之后,她像是挣扎了很久才推辞道:“啊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用吃的堵我的嘴!好吧好吧我不问了。你拿回去自己吃,瞧你瘦的。我刚才从后面看你晃晃悠悠的,都害怕你被风吹走了。”

周诗谣苦笑着摇了摇头,她看出来黄蓉蓉是想吃的,便友好的拍拍她的臂膀道:“哎。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这包里装了很多东西。我实在不想背哪怕一点点东西了。你就帮我分担一点重量把!”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吧。”

黄蓉蓉白白胖胖的手接过了零食,心满意足的塞进了自己的包里,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样子。

她们又沉默着走了几米,周诗谣依稀感觉黄蓉蓉是有话对她说的,于是用余光观察着身边人的脸色,果真,不一会儿,黄蓉蓉因为甜点泛起片刻欢愉的笑容又止住了,过于饱满的苹果肌向周诗谣努了努用探寻的眼神说:“我听别人说你和杨逍在一起了。”

杨逍。又是杨逍。周诗谣没发现自己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因为杨逍,她们好姐妹之间生出了不小的嫌隙,现在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能来若无其事的兴师问罪?

见周诗谣闷声不吭,黄蓉蓉转而用另一种轻快又仔细的语气肯定道:“我知道这是假消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杨逍。从那次在三亚,你宁愿一个人去海滩上玩都不来找我们搭讪我就看出来了。”

“呵呵。看来你才是学新闻的好材料。”周诗谣在空气中哈出蒸腾的热气,觉得心酸又好笑,黄蓉蓉这个并不熟悉的陌路人尚且能分析出来,左卓却不能。

“嘿嘿。因为真喜欢一个人是瞒不住的。”黄蓉蓉停顿了下,拿出小蛋糕啃了一大口:“不过实习以后你和杨逍还是要继续做同学的,在那个什么腥闻社。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社团么?”

“哦!我猜,是他不忍拒绝别人吧。腥闻社的社长是那个在三亚,被救起小孩的叔叔,早在答谢饭局上就诚恳得邀请我们了。”周诗谣巴不得杨逍离她远一点,:“其实,杨逍能被学校分配在武兴市电视台这么让人眼红的地方,大可不必为了人情往来而放弃这个实习机会的!听说你们是青梅竹马,你一定要认真的好好劝劝他,千万别让他走错路了!”

黄蓉蓉咀嚼完嘴里的蛋糕,意犹未尽得舔了舔唇,对周诗谣的回答不置可否,笃定得说:“我会劝他的。”

眼看到了小路的尽头。新闻系的教学楼在右边,而金融系在左边。

“拜拜。”

“拜拜。”周诗谣客套的微笑,跟黄蓉蓉告别。她看着女孩的背影,有种非常奇异的羞耻感。若是左卓她们知道黄蓉蓉与她和谐相处了十分钟,非把她生吞活剥了不可。

教室里闹哄哄得乱成一团,周诗谣依然选择独自坐在角落里。但是没过几分钟,一种熟悉的香气正逐渐朝她靠近,直至扑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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