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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塔铺张驸马(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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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战马维持最高速的时间只有十分钟,距离也就二三十里,若是一味狂奔,马儿的心脏将难以负担,最终必会死去。

金彪和麻子久在军旅,哪有不知的道理。

过了延津刚三四里,麻子嘞马停蹄:“大哥!歇歇吧,人木事,马吃不消啊!”

金彪无奈只得下马,好在天色还早,急也不在于一时,十个人下马稍歇,松开马缰绳,解开攀鞍扣,马儿们恢恢嘶鸣,跑到路西一处水洼饮水吃草,麻子几个手下也找了树荫掏出纸烟洋火,拿出腰间水壶,且吸烟饮水稍事休息。

金彪躺在路边柳荫下斜坡上,嘴里刁个茅草根,牙齿轻咬,甜丝丝的汁液冲淡满嘴苦涩,麻子递来水壶,金彪还未接到,麻子手一抖,泼了金彪一胳膊。

金彪翻身坐起,麻子一脸紧张:“坏了!有马队!”

麻子手下也有警觉,纷纷起身招呼马匹,马儿听见呼哨,虽有些不情愿,还是紧啃两口青草转身而来。

金彪道:“来不及了,快隐蔽!”

十个人刚刚奔下大路,几十匹快马呼啸而来,众人根本无法藏身,立即被马队包围。

马队带来的烟尘缓缓飘过,两伙人各自持枪对峙。

马队头目,一个青森森的疙瘩脸驱马上前:“不知几位是那个山头的大王,路过延津不打招呼也就罢了,无故伤我弟兄,于理不通吧?”

麻子拱手道:“兄弟乃是阳武县新任县长麻有田,未请教?”

疙瘩脸闻言面色稍靖:“哦!原来是麻兄,兄弟是延津县长张强!闻听老兄前来上任正要登门拜望,可是今日的事,又作何解?”

麻子道:“全为一个老兄家仇,急着抓恶人,你手下弟兄拦路,俺一时心急,就动了手,可是俺并没有下死手,枪枪打在小腿,本想着过些时候给兄弟们送些药费顺便赔礼,既然张老弟来了,干脆就顺便了解这事!”

说吧使眼色,一位精明的兄弟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把大洋,上前送,张强队中一人也催马上前接过。

张强点头:“我说怎么手下留情,枪枪咬肉却不伤骨头,原来是有急事,但不知老兄在我地盘上要做啥买卖?”

麻子干笑,原来这小子把自己当成砸响窑的了。

石头上前拱手:“您可是前任保安队长的弟弟?五月间有个第五军衣服的人杀了你哥哥,可有此事?”

张强面上一紧:“你是何人?问这个干嘛?”

石头道:“我们找的仇家,正是杀你大哥的凶手!此人唤作徐念祖,还有个日本名字叫犬养!”

张强目露凶光:“这个小子现在那里?”

“塔铺!”

两班人同仇敌忾,立即合兵一处,往塔铺疾奔。

塔铺,因一座七层高的砖塔而名,这七层塔最上一层,早已崩塌,传言是一位过路神仙不小心衣袖拂过,扫掉一层,因此这塔名为七层实际剩下六层。

砖塔建在一个黄土丘上,土丘下一个镇子绵延二三里,此处人烟稠密,物产丰饶,张强早已垂涎三尺,却因镇子上出了一个强硬族长,而未能得手,为此张强气得几次想发兵攻打,怕损失过大,被别人谋夺县长职位,才无奈作罢,今次为大哥报仇,何尝没有借机收服塔铺的意思!

塔铺前,有个柳树岗,一条河流从岗下蜿蜒而过,像一个天然的壕沟,一座木桥,桥板高悬,铁链绞盘森然。岗上,绵延的寨墙顶角,一座青砖碉楼巍峨耸立,黑洞洞的射击孔伸出枪管,可谓戒备十足。

这是镇里张家族长凤阁所建,为的是防范土匪,其实也有自立为王的一层意思,自打民国以来,兵乱连年,即便日军不来,百姓又哪里得了安乐?张凤阁乃是吴佩孚大帅亲兵,冯玉祥倒戈,吴佩孚落败遭软禁,手下亲信被遣散,这个凤阁临走偷了一车军火,还拐了北平一个前清王爷的闺女,带了十几个老弟兄回到家乡,顿时轰动乡里。

那格格嫁给凤阁后,本族长辈见了凤阁都行大礼,言道驸马爷乃是皇亲国戚,不受封也吃四品俸禄,对此种说法,凤阁认为扯淡之极,却拗不过长辈坚持,时间久了,也就由着他去,一时间驸马爷之名传遍方圆数里。

一次塔铺遭遇土匪,张凤阁带着十几百战之士与上百土匪激战不休,终于击溃强敌保住家园,张氏族长自觉让位,凤阁以而立之年出任族长,保家之念愈强,招兵买马聚草屯粮,俨然国中之国,再也不向国民政府纳贡献粮。

今日塔铺大喜,全镇张灯结彩,全因张家老三要招上门女婿,这个女婿非是旁人,正是徐念祖!

徐念祖从延津跟着张氏父女回家,族长张凤阁亲自来见,看犬养文文静静白面无须,一派文弱书生气象,听闻本家大叔说起延津之事,这人竟在十几人中赤手杀人,救了本家妹子,凤阁啧啧称奇,看犬养一身第五军军装,以为是个开小差的逃兵,不但没有看不起,反而规劝犬养安心养伤,犬养正感前途迷茫,正好有个安身之处。

犬养想起数日之事,痛悔不已,谎报姓氏为言午之许,有心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在张家安住。

张家老三原来有个祖传手艺,种蘑菇,一拉溜十几间茅草屋,里面满是树桩,每日浇水,天气好时,可采上百斤蘑菇,老张不敢再去延津贩卖,正好离新乡也不算远,于是改道新乡,犬养每每听见老张赞叹第五军与鬼子和平相处,天下竟有猫鼠同巢的奇事,心下更是惊恐,只愿洗心革面从新做人。

张家老头,乃是小康之家,没有子嗣,只有三个女儿,两个出阁嫁人,只有小女才长成,舍不得外嫁,一心招个养老女婿,小女凤娟自延津被救,早已一心相倾,心思全在豺狼身上,数次向犬养表白,犬养顾忌身负大案,总是装傻,更被凤娟看做正人君子爱慕不已,难以自拔。

一日,凤娟约犬养出门闲逛,犬养有些惊恐,托词怕延津张强寻仇,凤娟言道:只要在塔铺范围,不管那路人马也休想拿了他,犬养只得陪同凤娟出游,凤娟美貌,犬养斯文,金童玉女般一对,惹得街坊邻居啧啧羡慕,凤娟不顾羞愧,一把抓住犬养手臂,依偎着再也不肯松开,犬养也有些心动,毕竟凤娟相貌与初恋情人十分相似,人海茫茫战乱不休,说不定那个会娟早已人鬼殊途,犬养放下心思,随遇而安,挎着凤娟游遍塔铺,在六层废塔之顶,凤娟说起心事,犬养道:人命官司在身,不敢连累,凤娟哭泣道:哪怕他杀了一万人,也绝不嫌弃!犬养也是青春少年,那里禁得住美女诱惑,一把揽过凤娟,凤娟动情不已,主动抬头闭目,犬养低头俯就,二人在砖塔之顶,一吻定情。

说来也巧,凤阁手下一名老弟兄,在大街上醉酒纵马,把一个路人撞飞,那人身体也十分强悍,撞在墙上,一根肋骨脱出卡在砖缝里,硬是没有昏迷,嗷嗷叫着喊疼,众人欲救,无法下手,硬拔恐难活命,不拔眼看元气一尽人就得死,凤阁闻讯赶来,急的无可无不可,若是那人不活,老兄弟必须偿命,凤阁即便不忍心,也不能坏了自己立的规矩。

凤娟与犬养恰好游罢砖塔,路遇此事,犬养乃是医科大学高才,见事情危急,顾不得许多,当下在旁边剃头挑子抓了个热毛巾,分开众人,一把捂在那人嘴上。

那人气息受阻,肋部越憋越大,竟缓缓把卡在砖缝中的断骨拔出,犬养连忙把那人放平,叫人拿来烧酒,给伤口消毒,以专业手法给那人断骨复原,拿缝衣针缝合伤口,顷刻间救了一条人命。

最后犬养一贴膏药护住伤口,交代那人百日内不要见风,不说一边凤娟眼中泛起桃花,凤阁也是激动不已,一把抓起犬养纳头便拜,口称恩公此举救了两条人命。

犬养不解,凤阁言道:此人若死,少不得还有人抵命,岂不是两条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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