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老板您看，这些都是······”
“古玉！”还没等祸娘说完，商尚可已经说出来了。
“现在我就不劳商老板估价了。”祸娘笑着，将四张银票叠在一起，再推回给商尚可，“这是您的银票，请收回。”
商尚可没想到这妓女头头竟有如此实力，这六百两确实不会进她的法眼。
可他身上没有更多的银票了。他原以为，这六百两只会多，不会少。
不就是扇几句枕边风吗，六百两还不够啊？！
此时此刻，他无奈道，“祸娘，您行行好，开个实价给我吧。”
祸娘张开五个纤纤玉指，淡淡道，“五万两。”
“五万两？！”商尚可吓得站了起来，“祸娘，您这！真是狮子大开口啊！没人这么坐地起价的呀，从六百两到五万两！”
“是商老板的底价太低罢了。五万两，自家儿子的性命，不值么？”
“祸娘，您把我当铺当了都没有五万两啊！”商尚可摇摇头道，“一千两如何？一千两够您花一辈子的了。”
“一辈子算什么呀？”祸娘摇摇头，笑道，“我还有能活几辈子的宝贝，商老板还想看么？”
“唉，不用不用。”商尚可咬了咬牙，“五千两，顶天了！”
“五万两。”祸娘目光一瞬，放下烟杆子，“不行的话我只好叫翎君送客了。”
商尚可盯着祸娘，祸娘若无其事地吸着烟杆子。
“祸娘，商某倾家荡产，也真的只有两万两。”商尚可软下来的语气带着强硬，“您若真为了这钱拿犬子的性命开玩笑，那商某只好另觅他径了。”
“唉，商老板，商公子可是行刺无帅，实打实的死罪啊。”祸娘见商尚可一脸为难之色，语气也软了下来，“不如这样吧，我和商老板您做个交易，这五万两就算是您的钱庄借给我祸娘的，如何？”
“借给您的？怎么说？”
“向您的钱庄借大钱，您是不是得要人家拿个东西抵押着？”
“对啊没错。借几万两的银子，那得一处大宅子抵押才好借呀。”
“那我祸娘便拿这祸水轩做抵押，借您这五万两银子。”
商尚可又一惊，不可思议道，“拿祸水轩抵押？”
“对，祸水轩的两幢楼子，还有外面的院子，还包括所有红倌的卖身契。”祸娘深沉一笑，“这还不够五万两？绰绰有余了吧？”
“这······”商尚可瞥了祸娘一眼，目光又收敛了下去。
他手指不断点着自己的鼻头，好像在算数一般。
“商老板，我知道您担心什么。”
祸娘站起来，走到商尚可身边，弯腰探头，在商尚可耳边细语了几句。
商尚可又是一怔，旋即疑惑地看着祸娘。
“祸水轩，五万两······”商尚可皱起了眉头。
“还能救商公子。不过还有两个条件，”祸娘渐渐地收起笑脸，沙沙的声音顿变不容分说，“一是借期内零息。二是万一我以后还不了钱，商老板来收宅子和卖身契的时候，卖身契得一笔勾销，您不能以原来的卖身契去拥有我这些姐妹。”
“零息我认了。但这卖身契又是为什么？”商尚可不解道，“这我岂不是赔了？我拿这个空宅子有何用啊？”
“哎哟，商老板您想想看，真给您五万两，您卖得下祸水轩和倌人们的卖身契么？若你还想卖身契转到您的名下，连着宅子恐怕得十万两吧？”祸娘气定神闲地说道，“而且，空宅子没用么？当然有用了。您可以自己做生意，或者转手卖出去。如果您还想开娼寮，请来一批年轻漂亮的，生意可能更红火。这笔生意，您是只赚不赔的。当然了，如果我的红倌有人眷恋风尘，您可以再立新约。但旧约一定得毁了，先还了她们自由身。”
商牧之目不转睛地盯着祸娘。
“您刚才说的话，可真有把握？”
“当然，商老板以为我这蜀山城的祸娘是白当的？”
祸娘拿来文房四宝和一盒印泥，搁在桌上，沙沙的声音仿佛带着某股魔力：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商老板，这生意做不做得成就看您了。借我五万两，商公子将平安无事，风月街最红火的地方也将属于您的。”
商尚可盯着祸娘，不断地捏着自己的鼻子，那大大的鼻头被他捏得红通通的。
“唉，真是银子房子都比养一个儿子好！”
商尚可叹了一声，铺平宣纸，拿起毛笔，“小李，磨墨！”
一会儿后，商尚可写毕，打开印泥，将拇指压在印泥上，再压在两张纸上。
祸娘笑靥如花，也拿过印泥，玉指贴上，再轻轻地印在纸上。
商尚可又将六张银票推向祸娘，“这六百两祸娘且留下，剩下的四万九千四百两银票，待会商某让小李送过来。”
“哎呀，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这六百两是附赠给我们祸水轩的呢。”
“呵呵，想得美，都已经零息放贷给你这婊子了，还想怎样。”商尚可心里如此想着，脸上却堆满了笑容，“祸娘说笑了，六百两对于祸娘而言是小钱，对商某而言那就是柴米油盐啊！”
“哟，商老板，瞧您说的。刚刚说把当铺当了都没五万两，现在怎么又有了？”
“唉，都是别人的钱，别人的钱！”商尚可不好意思笑道。
两人又说了一阵客套话后，商尚可便起身告辞了。
“商老板，我就不送您出去了，”祸娘跟着商尚可两人走到门口，笑着脸道，“我身子实在是抱恙，您到前堂对翎君说一声就行。”
“欸好好好，祸娘留步！犬子一事，还请祸娘多多费心了。”
“一定，我祸娘说得出做得到。商老板慢走啊。”
商尚可弯着腰，耷拉着脑袋，笑得眯着小眼睛，直看着祸娘慢慢被门掩没。
那门关上后，商尚可还笑着脸。他慢慢转过身，还是笑着脸。
他气定神闲地走向前堂，还是笑着脸，笑着跟倌人们打招呼，和翎君道别。
祸水可轩不小，这一路上，那笑脸是一丝不增，一丝不减，像糊住了一般。
待走出祸水轩，在风月街上，商尚可的笑脸才慢慢松弛下来。
他开始大步跨着，满脸忿怒。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这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吗？还能救公子······”
“划算？哪里划算了！”商尚可忿忿地掏出那张契约，正想撕掉以吐恶气，想了想又不敢动手，只是恨恨地揉成一团，塞进小厮手里。
“这老鸨脑子是被门撞了！竟然敢跟老子玩空手套白狼！这祸水轩的东家是黄鑫！她能抵押吗？她抵押得了吗？！”
“那老爷您怎么还答应她······”
“我答应她！我答应她什么了我，真他娘的狗婊子！”商尚可挥腿大骂一番，可骂着骂着，越骂越没了底气，最后沉吟了一下，叹了一声，慢慢说道：
“因为这狗婊子说，她很快就会得到祸水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