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64
里间的门，很快就被关上了。
张起灵松开我，径直朝着角落的座位走去。看着他踉跄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从里间到角落，间隔不过短短十几步。可他的脚步却变得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泥沼里，看上去非常疲累。
等到他走到角落，扶着椅背回身坐下时，睫上不知怎么结了一层薄薄的银霜，唇色渐白，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幅模样。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这么虚弱的样子，气若游丝，形如一树腐朽千年的枯槁之木，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我心中一紧，连忙倒了杯姜茶递过去。可他摇了摇头，用手背挡了一下，闭上眼睛没有再看我。
夜已深，审讯里愈加阴冷。
我捧着姜茶蹲在他的身边，待他面色有所缓和，再将杯子递过去。
“族长，你的蛊毒刚解，体内寒气未清才会这样。姜茶驱寒，对你的恢复很有帮助，多少喝一点好不好？这可是胖爷特意去煮的。”
张起灵抬眼看向那杯姜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稍作休息后，那些银霜融了，纷纷化作细小的水珠，将他的睫毛浸得湿漉漉的，映着灯光，竟有些雨后梨花的味道。半晌，他从我手里接过杯子，安安静静地将茶水喝完，然后郑重其事地看着我的眼睛，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话要说？”
“……啊？”
我被他问得一噎，脑海中蓦地闪过一系列打着马赛克的香艳画面。
那一瞬，地动山摇，五雷轰顶，仿佛天都要塌了，我膝盖一软几乎就要给他跪下！“族长，黑金古刀在上！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洗澡的。”
“嗯。”他的眼眸中望不见一丝波澜，平静地点头道，“还有吗？”
“还有……吗？”我茫然地看着他，发现他没有半点在玩笑的意思。他的眼神里装载着前所未有的耐心与宽容，就像是末日的判官，给予这个人间最后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