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深圳旅游回来，明蔚才知道齐泓光先前为何犹豫要不要跟她一块出游——光明小卖部生意拓展，吴迪玉忙得不可开交。他一度不忍心留妈妈独自忙碌。
今年各地取消了肉票、菜票和粮票，许多厂家的业务员活络起来，开始一条条街扫店推销。齐勋章离开之后，光明小卖部红白酒类卖得不多，家属院里的客人大部分买来自饮而非送礼。
吴迪玉也试过对新的品牌进行推广，选择效益好的长期合作。酒类、牛奶、饮料厂家会定期送货。货走完了，临时需要进货的话，打个电话就可以。
日用品也大同小异，各地都有品牌代理商，基本保障小卖部的正常运转。
年中平州市有年度糖酒交易会，吴迪玉往年都会带齐泓光去，了解一下市场行情，收集厂商名片和联系方式。等10月做来年订货规划时参考。
结束考生的苦行僧生活，明蔚在家恶补整整一周的杂志，像渴了许久的旅人，终于见到绿洲。吃了睡、睡了玩，玩完再继续吃，她差点忘记下周一就要出中考成绩了。
齐泓光今年自己去糖酒交易会，以他的身材个子，不看脸的话，已经是个大小伙子了，按吴迪玉的话说，在旧时候是长工的最佳选手。
明蔚朝他笑了笑，齐泓光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齐天眨眨眼，刺猬姐姐说什么了吗？他甚至有种眼前的状态其实是自己的错觉，他俩什么时候开始用脑电波交流了？
不过，自从发现俩人去深圳不是结婚后，齐天终于松了口气。毕竟他只是一个活泼正直又单纯的小学生，揣着一个秘密真的太辛苦啦，简直称得上“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次日，明蔚起了个大早，一出门，齐泓光果然在走廊等她，时间富余，还帮金主任种的那几盆洋马齿苋浇了水。
“小光，昨天你应该像孙悟空的师父那样，在我头上敲几下。比如现在八点，你敲八下，我就悟到了。”
齐泓光微微笑，昨天只是交汇了一个眼神，她不也清楚地理解他了吗？
平州市每年糖酒会参展企业有千家，展品门类几乎覆盖整个食品产业链。
交易会人多，近千人在体育馆里嗡嗡嗡的，明蔚担心齐泓光的耳朵难受。
齐泓光示意她放心。体育馆不是密闭空间，声浪对他影响不大。
明蔚最开心的是食品及饮料展区的试吃部分，不仅可以免费吃，还可以带回许多样品。
人潮汹涌，和学校最热闹的校运会完全不同的感觉。在这里，她仿佛一下子长大了。
听齐泓光与新老展商交流洽谈，礼貌地收下对方名片，明蔚像跟老板出差的秘书，在一旁面带微笑地试吃，外表斯文内心狂野。
上午是展会人流高峰期，齐泓光和明蔚自然地牵起了手。
掌心一阵阵热浪袭来，明蔚发现不论冬夏，齐泓光都像一个大火炉。
小时候两人还互相比手掌大小，小手小脚长太快。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牵起手了呢？明蔚后知后觉有些脸烫，仿佛掌心的温度顺着血管，一路蔓延到了脸上。
仰视那熟悉的侧脸，她在心里默默喊他名字，齐泓光总能很快神奇地感应并回头。
他看她，“嗯？累了？”
明蔚摇摇头，好奇，“小光，你怎么每次都能听到我的心声？”
“可能老天见我只能用一边耳朵听世界，于是赐我读心术的超能力。”
“真哒？”
“比钻石还真，”齐泓光举起两人交握的手，“因为你每次都会突然变得很大力。”
饶是他一双常运动的手，被大力王“钳制”住，也会担心会不会筋骨俱断。
“齐小光！你是看多了武侠小说吗？”明蔚笑着拿另一只手推他，握着的手依旧没分开。
用“甜蜜”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或许有些奇怪，但明蔚确实感觉心情像某种实物，比如涂满蜂蜜的米糕，又比如粉红色的蓬蓬棉花糖。
两人的手心都贴出了润湿的潮意，再执着牵手的话，突然开始别扭起来。于是松开手，各自攥紧拳头，悄悄摩挲着，蒸发掌心的一片海。
没走几步，就有人穿行在明蔚和齐泓光之间。
少年回头，伸手，“小刺猬，拉住我的袖子。”
明蔚“哦”一声，拇指和食指捻着他袖口，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比直接牵手还说不出的复杂。
来到全国特色食品区，齐泓光见到了老熟人，也是齐勋章做生意时认识的朋友韩叙。
韩叙目前是两广地区糖酒会策展方负责人，一直各地出差。上次见面还是在90年6月那场糖酒会，彼时齐泓光跟着齐勋章夫妇一起。韩叙对这一家人印象深刻。
“今年齐哥怎么没亲自来？”韩叙并不知道齐勋章离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