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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九)修罗双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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铲尖扬起细微的尘泥,瞬间逼近的铁腥味令钟朔瞳孔一紧。他倏然后撤,反手抽出袖间玉箫,挥刃抵挡叶棠音的进攻,两人就在这方寸大的花圃中打斗起来。

“有话好说!”钟朔左挡右闪道:“我做错什么了,惹得你大动干戈?”

“明知故问!”叶棠音神色狠厉,手中铁铲堪比利剑,招招狠辣毫不手软,沉眸呵道:“说!你究竟是谁!与叶君竹是何关系!”

“罗刹红佛……”钟朔微微抿唇,轻笑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与叶君竹是何关系?”

“金蝉枯坐不问经,六道搏命有红佛。”——罗刹红佛叶君竹,这个谜一样的女人,正如她在江湖上的绰号一般自相矛盾,拥有着饱受争议的双面人生。

她是罗刹,也是佛。

叶君竹手握流传百世的上古名兵——焚香杵,所战之处,无往不利,令江湖人闻风丧胆。传闻她每与敌人交战,轻则殒其经脉,重则废其武功,然而哪怕将对方揍得生不如死,她也绝不会取其性命,阎罗殿前慈半分,留人一命似佛陀。

武人重勇,胜过重命,她如此折辱习武之人,岂非比要了人家的命更要命!她将对手打趴下,再按到地上疯狂摩擦,将对手的尊严与武格碾压成渣,堪称江湖上最缺德的煞神。毁人辱人不杀人,正是她最狠毒的地方。她喜着水袖红衣,不知是觉着红色辟邪,还是本尊恨嫁,因而人送称号——罗刹红佛。

钟朔星眸亮得出奇,透着破竹般的犀利,缓缓笑道:“你若不认得叶君竹,怎会对‘赤金珠’三个字格外敏感。”

叶棠音的目光一颤,挥铲的手也抖了抖。

钟朔趁其不备一推,轻而易举瓦解进攻,一改谦谦温润的姿态,对叶棠音步步紧逼。

叶棠音沉眸盯着他,反唇相讥道:“是啊,不认得叶君竹,又怎么会知道‘赤金珠’……”

“银缡金珠,玉面海棠,昔年修罗双焰叱咤江湖,短暂却辉煌。赤金珠就是叶君竹,而你……”钟朔直着叶棠音幽沉的眼眸,本就笃定的神色越发显得成竹在胸。他一步一步走上前,那股与生俱来的骄朗之气,已然将叶棠音最后的侥幸彻底碾碎。“傲骨藏锋破骄红,潭眸一动暗辰星,不见玉颜真面目,但凭清晏慑尘烟……广陵阁主南宫彦,曾于苍山之巅为左锋臻昀落笔题字,你应该对此再熟悉不过。”

“你就是那朵红海棠,你就是左锋臻昀。”钟朔一口咬定,笃绝的口吻不容她否认。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疾风吹软脚下枯草,连同扬起的尘泥一起定格在荒芜大半的心田上。

“赤金珠,红海棠……”叶棠音的眼眸愈发冷瘆,看着钟朔冷笑道:“经年旧事犹如昙花一现,不想如今竟还有人记得。”

钟朔叹道:“江湖虽非长情之地,但也不敢轻易忘却惊涛骇浪。十年说短不短,说长却也不长,足够忘记过眼浮云,足够牢记心中所念。”

十年前,修罗双焰纵横西域诸国,驰骋苗疆六诏,威震中原内外,掀起一阵血雨腥风。最叫人触目惊心而又拍案叫绝的,当属九年前陈州康氏灭族惨案。彼时,康家全族百十余人竟无一活口,皆被斩首后悬于房梁,待成溪的血从大宅子里淌到了街上才被人发现,那场面怎叫一个惨烈血腥!康家每一颗头颅上,都簪着一株没有花蕊的红海棠,蕊心处落着一颗赤足金珠。

后来经官府查证,竟发现盘踞陈州几十年,以卖酒起家一步步混成皇商的康氏,实则是西域魔教圣雪宫成立的秘密组织。康家满门皆是圣雪宫教徒,跋山涉险而来,只为蛊惑人心,荼毒中原。康氏背后牵扯多起人口失踪的大案,甚至参与暴利走私,威胁朝廷的利益。康氏一族在中原经营多年,此间不知有多少银钱去向不明,倘若流进敌国的腰包,埋下祸患不堪设想。

有传闻说,当年圣雪宫之主望舒,暗中与突厥吐蕃等国的贵族交往甚密,圣雪宫之所以敢将魔爪深入中原腹地,挑战朝廷与中原武林的威信,与敌国唆使不无干系。自康氏案发,江湖也好官府也罢,皆认识到诸如天山圣雪宫此等的邪魔外道,包藏祸心,图谋不轨之严重。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朝廷明里暗里发动大小规模的清查行动不计其数,时至今日,哪怕圣雪宫早已改朝换代,哪怕大唐国威寰宇,令四海臣服,这种忧患意识仍会时不时地被唤起,叫人警钟长鸣。

话说回来,当年点燃康氏案的引子,揭开清查之序幕者,正是修罗双焰。因此修罗双焰虽位列魔道,却不似圣雪宫那般叫中原武林深恶痛绝,尤为忌惮。灭人满门可谓心狠手辣,嚣张至极,然而这对煞星留下的赤金珠与红海棠,却也是在向世人宣告对此事负责,反倒落得一个敢作敢当的名声。在康氏案上修罗双焰也算于民有功,但其行事依旧妖魔做派,一时间闹得江湖鸡犬不宁。

然而,两年后赤金珠突然销声匿迹,只剩一朵红海棠搅得江湖天翻地覆。

再后来,红海棠也隐匿无踪了……

叶棠音冰冷的神色竟有一丝丝回暖,尽管挥着铁铲的右手依旧紧绷,薄利的端口直指钟朔门面,左手却已轻轻抚上头顶,抚了抚鬓间那根紫玉棠花簪,曾经有个不会算账的傻子,非要用一颗足赤的金珠,换取她一枝含苞的海棠……

金珠百炼不腐,饱经风雨,泽华如故,海棠却早已枯萎凋零。

钟朔默了默道:“我一直好奇,当年你们为何要灭康氏满门?”

叶棠音冷笑道:“你猜。”

“为了大义?”

叶棠音白了钟朔一眼。

“为了情义?”

叶棠音看着钟朔,就像在看二傻子。

钟朔尴尬地笑道:“明白了,寻仇!”

“寻你祖宗!”叶棠音啐道:“老子那是正当防卫!康家人要抓老子去天山,老子岂能从他!”

“正当防卫,便灭人满门……”钟朔心下一阵寒,“康氏作恶多端,确然死有余辜。康家百十余人皆毙于你二人之手,康氏首恶死前恐怕肠子悔青成几截,惹谁不好偏去惹你们这对凶恶修罗。”

叶棠音听出来他话中有话,“怎么,为康家喊冤?”

钟朔摇头道:“我从不觉得康氏冤,但他们之中就没有无辜之人吗?”

“你若知道圣雪宫当年所作所为,断不会有此等恻隐怜悯。为康氏所害者何止百十,难道他们就不无辜吗?”叶棠音嘲讽道:“你对康家的恶鬼心生同情,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人又该到何处喊冤鸣恨!”

“我对作恶之人,绝无半分同情。做恶者当诛,但惩罚恶人者,应该是朝廷的律法。”钟朔定睛看着叶棠音,严肃地说道:“赵氏父女与郝家公子纵然罪大恶极,也应该由官府捉拿审判惩处。”

“呵呵……南少钟朔……”叶棠音低低笑了笑,“到底是我低估了你啊,你果然是一个讨厌的变数。”

“我也没有想到,你能痛快地承认自己的身份。”钟朔抱臂道:“你与我想象中不同,竟不似传闻。”

叶棠音挑眉问道:“传闻如何?”

钟朔略微顿了顿,“炽烈如火。”

“炽烈如火……”叶棠音面色稍霁,手臂上紧绷的力道忽地一懈,放弃了武力交涉。“我设想过无数种场景——故交旧友,生死仇敌,他们究竟会以何种嘴脸出现在我面前。却不想第一个识破我的人竟是你——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钟朔见状不禁松了口气,手腕一转将箫收回袖中,说几句实在的良心话,他真没把握打赢她,清了清嗓子道:“玉面红海棠左锋臻昀,脸戴白玉面具,手持银锋匕首,善用左手行杀戮事,江湖人送左锋之称!其人生年不详,雌雄莫辩,其性乖戾张狂,其庐山真面鲜为人知矣!平素唯一清晏明眸示众,入则引人堕于幽晦之渊境,出则可破敌于千里之寒冰……”

“停停停!在这说书呢?”叶棠音不耐烦地拽了拽耳朵,啧啧道:“南宫彦若是知道,你如此赏他脸面,定然欢天喜地诚惶诚恐,而后将那些图志野史,从里到外统统修补一番,继续哄骗无知世人。”

钟朔笑道:“依我看南宫阁主应该再加上一条——左锋臻昀话痨也!”

“那我呢?”叶棠音转而问道:“南宫彦又是如何说我?”

“长安镖局的叶大当家……”钟朔略微一顿,一字一句道:“不输须眉。”

只有四个字。

“不输须眉……只有四个字啊……”叶棠音无奈地笑了笑,“真吝啬啊……”

“南宫阁主与叶大当家乃是故交旧友,寥寥几笔不做赘述,倒也在情理之中。”钟朔沉吟片刻,又补充说道:“无论是左锋臻昀,还是长安镖局的叶大当家,广陵阁对你的评述皆颇为简略。无论你是想做杀伐狠绝的魔头,还是雷厉风行的镖头,南宫阁主都在竭力保护你。”

叶棠音冷冷地笑了两声,“这江湖上有多少人希望左锋臻昀死了,就有多少人希望玉面红海棠还活着,南宫彦是认死理的后者。”

钟朔眼中透着一股琢磨,“我一直期待与你见面,今日也算是了却一桩夙愿。从前我觉得,你就像是一团漂浮在寒江上的迷雾,纵然一时迷重,叫人看不清前路,只待旭日升起,再浓的雾气也终会随风消散。而今我才发觉,你根本不是雾,而是一潭深水,看似清冽明净仿佛一眼见底,实则却充满莫测暗流,叫人越想看清楚,就越看不清楚。”

叶棠音突然反问道:“为何想要看清别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吗?”

钟朔:“……”

天道好轮回,终于碰上比自己嘴毒的人了!

“彼此彼此,我叫人捉摸不透,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叶棠音猛地一发力,一铲子戳进干硬的泥地,铲斗生生没进去半截。“这江湖上没几个人知道,当年的赤金珠与如今的罗刹红佛叶君竹就是同一个人。可你知道,不仅知道,且十分熟悉。你既与叶君竹关系匪浅,接近我便是另有目的了。我们也别绕圈子,亮出你的坏心思让我瞧瞧。”

钟朔轻笑道:“你这叫什么话,我能有什么坏心思……”

他话音未落,叶棠音突然扔掉铲子,猛地窜上前去,一把扼住他的下巴颏,仔仔细细地描摹起他的眉眼。

“你……”叶棠音的眉头越皱越紧,钟朔停下手中的活计,迎着她探究的目光望了回去。

“我和她有那么像吗?”

“你是叶君竹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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