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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十四)人间暮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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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高照,清风吹拂,恰似在安抚着众人那如波澜般跌宕起伏的情绪。

然而,无论是有命得见雪莲双戟,还是罗刹红佛携焚香杵现身,统统不及方才那一场酣畅淋漓的缠斗惊心动魄!魔道当世两大高手,江湖当世两大名兵,双雄联手,双兵合力,只为对战一位女子,这称得上是武林近几十年来绝无仅有的趣事。不论正邪,不辨阵营,单单是这件事本身,就赚足各方心思与眼球。那女子以一敌二小胜一筹,可谓长足了正道的脸面,众人纷纷拍手称快,为之震骇,为之沸腾!

光影斑驳了她清丽的眉眼,却遮不住那凛凛戾气。她缓缓举起宝扇,视线聚于敌人心口,那里就是她唯一的目标。

全力一击,以求一招毙命,这份自信与魄力,赤胆儿郎也少有!

千宁额头冒出一层微薄的冷汗,此时他终于深刻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再也不是他熟悉的刎颈之交。他无法想象,究竟是什么样的诡秘功夫,能将一个受过重伤的人,磨练成此等涅槃模样!在那双碧翠瞳仁背后,隐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秘密!“你到底修炼了什么邪术……”

叶棠音却如入无人之境,全然摒弃周遭声色,一心一沉,一念一定,瞄准千宁的心口,魔障一般地专注,看似平静的眼眸早已历经几重风云变幻。再战一触即发,却听低音轻起,阵阵箫鸣声拂过了她的耳畔。

钟朔飞身跃上擂台,直接挡在叶棠音的身前,用高大的身躯遮住外界对她的窥探。如怨如慕,袅袅缠绵的箫声,在他指尖与薄唇下缓缓流过,不经意间抚上心头,掠去满腔痴恨……

箫音岁妙绝,一般人却无福消受,毕竟在那声音里混着醇厚的内力。寻常人被刺激片刻便头晕耳鸣,严重者甚至会七窍渗血,内力深厚者或许还能顶上一时半刻,也鲜有人能挨过个把时辰。南少一曲煞箫,轻则扰心绪乱经络,震五脏迫六腑,层层剥逆血脉;重则撕皮裂肉,断筋碎骨;多少人就在一曲间五感尽失,七窍流血,沦为一具死寂的臭皮囊。

天上曲,地狱咒,也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譬如此刻,便已有人初尝脑壳炸裂之感,有人屏息闭气以求避劫,更有功力稍深厚者一边对抗一边感慨一句:后生可畏!以毒攻毒,不失为良策,叶棠音的眸色果然浅淡了几分。钟朔温柔地看着她,收音停下,总算放过在场众人。

钟忆瓷撒开堵着耳朵的手指,心道老哥抽了哪门子的疯,为何要折磨他们这群可怜见的!她自然是没瞧见叶棠音变换的眼眸,却不代表旁人也没瞧见。一般人或许难以察觉那抹浅淡碧色,但有资历有功力的老江湖老油条们,恐怕已然发现了端倪。钟伯玄和白决权再次对视一眼,暗自掂量,而钟朔在无涯门的几位师叔伯们亦变了脸色。

一曲吹罢,钟朔横箫于胸前,横眉冷面地对着千宁呵道:“这里是东都洛阳,不是天山西域,魔尊想要翻覆**,恐怕来错了地方!今日英豪齐聚,由不得任何人挑衅放肆!”

“南少所言甚是!”东风卷地碎石起,一步一印人影立。

众人循声望过去,大道之上,君子肃肃,叫人不由得慨叹,白面瘦骨斩千军,当是如斯气节!

白决权甫一看见来者,当即拱手相迎道:“南宫阁主,姗姗来迟!”

“盟主恕罪,本阁主是掐着点来的,早一分晚一分,皆不合时宜。”南宫彦径直走到主宾席,“圣雪宫主如此妄为,恐怕低估了中原武林的实力。”

千宁饶有兴致地看着南宫彦,“你就是广陵阁阁主……扬州谢三?”

南宫彦回道:“知道江北广陵阁主,未必认识扬州谢三,可见魔尊是下了一番功夫查我,我在魔尊心中分量不轻!”

“那我是称呼你南宫阁主呢?还是唤你谢三爷呢?”

“看魔尊喜好,反正都是我本人。”

千宁轻笑道:“阁主就不怕身份被泄露?今日过后,恐怕江湖上无人不知,南宫老阁主的独女,嫁给了扬州豪门谢家的公子。广陵阁一直讳莫如深的辛密,就这样被公之于众,昭告天下了。”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广陵阁堵不住悠悠众口,不过我相信,将心比心,江湖人不会为难江湖人。”南宫彦话里的威胁,连钟忆瓷都听出来了。

钟忆瓷后背一阵凉,心道谁吃饱了撑地,跑去嚼广陵阁的舌头,那不是脱裤子送上门,叫人家抽屁股吗!

“阁主是来与本座耍嘴的吗?”千宁将双戟叠交,缓缓磨搓着锋刃,“可惜本座不善言辞,能动手时绝不啰嗦。阁主若是不弃,便请赐教吧!”

“我一介书生,怎敢在魔尊面前动武。魔尊不是来结仇的,我也不是来找麻烦的。恰恰相反,我是来主持公道。”南宫彦抬眸望向那孤零零的白瓷罐,叹息道:“天妒英才,还请诸位节哀。但小风神并非死于圣雪宫之手,而是死在鬼门的屠刀之下!”

鬼门,这两个字犹如平地惊雷,瞬间将众人心底炸翻了天!

“阳间无路不留命,但叫厉鬼假做人。”鬼门曾经是江湖上一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年轻人或许对其不甚了解,但老一辈江湖人,没有谁不知道这个臭名昭彰的组织。鬼门不仅为正道所不容,同时也遭受魔道的痛恨,因为他们专冒充各路门派,假借他人之名,去做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无论正道还是魔道,但凡叫得上名号的门派,几乎都替他们背过黑锅。

二十年前正是鬼门最猖狂的时候,他们整日冒充各方势力,不断挑起江湖纷争,乐此不疲地为祸江湖。当时西域圣雪宫放话,若能捣毁鬼门老巢,不介意与正道联手。岱宗无涯门也曾言明,愿意与江湖各道共同围剿鬼门。但同样也是在二十年前,鬼门突然销声匿迹,于最盛獗之时隐没,就像人间蒸发一样踪迹全无。

白决权一愣,沉声问道:“南宫阁主,此话当真?”

南宫彦负手而立,淡淡一笑,“广陵阁从来不说谎话。”

白决权老眸一紧,“小儿怀诚当真是被鬼门所杀!”

“千真万确……”南宫彦微微蹙眉,不满地质问道:“莫非白盟主是在质疑广陵阁的权威,不若我来讲些小故事,让盟主来评判真伪,且看广陵阁究竟是不是浪得虚名?”

白决权顿时变了脸色,旋即解释道:“南宫阁主莫要误会,还请理解老夫白发人送黑发人,一时悲愤,震怒难当!但鬼门已经销声匿迹二十年,此番又怎会突然冒出来?”

“你们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你们看不到的,未必就不存在。”南宫彦缓缓拢眉,别有深意地看了白决权两眼。“大千世界,万象有灵,有的蒙心蔽目,有的迷惑众生,倘若细细思量,也皆在情理之中。”

白决权心下略微悚然,猜不出对方的笑里究竟暗含着何种意味。这时却见白洵勉强撑起身骨,上前连连追问道:“鬼门为何要取吾弟怀诚性命?吾弟之死恐怕与他们圣雪宫脱不了干系!”

钟忆瓷轻轻拍了拍白洵的后背,帮他顺气的同时也不忘帮腔道:“若非做贼心虚,这魔头为何不解释!”

“荒谬!本座为何要解释!”千宁毫不在意地冷哼道:“本座是为满足怀诚的遗愿,才会跋涉千里而来,不想与你们这些无理取闹的人多费口舌。你们有耍嘴皮子的功夫,不如勤加修习武艺,报仇雪恨光用嘴巴说,如何成事?”

钟忆瓷气得语塞,可想一想他说的也实在有理,用嘴说哪里能成事!“不用你说,我也一定会为怀城哥报仇雪恨!若怀城哥真是你害死的,我一定取你狗命!”

千宁闻言赞赏道:“小丫头有志气,本座多少年没见过你这样有心气的愣头青了。你若是能杀了本座,便是圣雪宫的新主人,西域诸国皆听你差遣,生杀大权握于你手。不信你问叶大当家,她知道本座没有说谎。”

叶棠音面色愠沉,凛冽的眼神将杀意暴露无遗。“可惜我并不想做什么圣雪宫的主人,我只想杀了你!”

这时钟朔一把握住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站在千宁对面。

此刻,他化身为她坚实的臂膀,与她一同对抗外界的血雨腥风,不畏人言,不惧刀剑。

“打打杀杀,无休无止,何苦来哉!”南宫彦缓缓地叹道:“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如今看你过得好,我打心底为你欢喜。你若能放下过去的恩怨,也未尝不是一种圆满。”

“你有什么资格规劝我?你有病吗?当初事已做绝,今日又何必惺惺作态,叶某与南宫阁主没有任何交情可言。叶某奉劝南宫阁主不要多管闲事,谁拦着我,谁就是我的敌人。”叶棠音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变了脸色。

广陵阁靠网罗天下辛秘而立足江湖,可她竟当着广陵阁主的面,警告对方不要多嘴多舌多管闲事!听二人对话,彼此曾有过一段交情,她敢当众痛打广陵阁的脸,自然是仗着昔日交情而有恃无恐,而今又为何分道扬镳,反目成仇了?放着广陵阁这么一棵参天大树不去庇荫乘凉,反而挥起斧子要砍断联系,这得藏着多大仇怨不能一笑泯之……

有一点毋庸置疑,众人此前都或多或少地低估了这位叶大当家,这位哪里是后起之秀,分明就是深藏不露的老油条!

人群中的陆昤嫣眉心骤紧,遥望台上那个耀眼的女子,一时思虑良多。

“也罢……”南宫彦叹道:“你既觅得良人,从今往后,我便再也护不得你。山高水长,你我各自珍重。”

钟朔盯着南宫彦,“不劳南宫阁主费心,我会护她周全。”

南宫彦翘起唇角,轻笑道:“我今日不是来吵架的,实在是有件事情想请叶大当家帮忙,奈何我广陵阁的拜帖,入不得你长安镖局的高眼,我只得亲自跑一趟,情分不在买卖在,我这桩生意断不会让叶大当家失望。”

叶棠音虚目盯着南宫彦,“你是为许姑娘而来?”

南宫彦点了点头,“你曾经欠了我多少人情债,就这一次清算干净吧。”

“人情债要清算……”萦绕不散的杀气升腾而起,化作万钧利剑指向千宁,叶棠音沉眸呵道:“人命债也要算!”

“你能脱胎换骨,涅槃重生,我亦不会停滞不前,你未必有十足的把握打赢我。他们自以为是给你留了六个月,可我知道,不管六个月六天还是六年,你都不会改变主意。只有畏惧,才能让你也明白,什么是畏惧!”千宁忽地收刃,阴恻恻地笑道:“本座既亲自过来寻你,岂能不备些后招?恐怕叶君竹没有告诉你,你的兄长尚有血脉留于人世……”

叶棠音瞳孔一震,“你说什么……”

“用本座要的那件东西,换你兄长的遗腹子,换你的亲侄子!”千宁从怀中掏出一物,在叶棠音眼前晃了晃。“你应该感到庆幸,终归你们家族后继有人。你若是不信本座,可向广陵阁求证真伪。你们家族独有的印记,如何做假?这只金镶玉镯,你总该认得吧?”

叶棠音望着那只玉镯子,心尖一抽一抽地疼痛着,尘封的记忆被再次唤醒……

“这金镶玉镯原是一龙一凤,你们兄妹一人一只,你的那只凤镯已经碎了……”千宁顿了顿,魔瞳有些许黯然,“你兄长的这只,被他当作定情信物送了出去,只可惜山盟海誓,化为了虚无泡影。你也知道,她脾气有多臭,当初直接将镯子还了回去。”

“胡说八道!”叶棠音咬牙道:“我兄长绝不是负心之人,明明是她背弃了我兄长!”

“他是深情,可就是太过深情,当初为了报复伽罗一族,在与伽罗歆偠定亲那晚,他宠幸了一位婢女,就是你身边失踪的婢女翩若。翩若怀了身孕,被你兄长送出去安置,当年大战之前,你兄长将这镯子作为信物留给了她,让她带着孩子去找你,却没想到你宁死也不肯逃。不幸的是翩若难产而亡,你侄子就一直流落在外,被游医抚养长大,直到本座找到了他。”千宁啧啧笑道:“你应该感谢本座,帮你找到侄子,人在物也在,你凭什么不信!”

叶棠音眸色冰冷,“我那只镯子为什么碎掉,魔尊难道不记得了?”

“本座没忘!本座发誓,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千宁喉间微哽,“但这并不意味着,本座会纵容你为所欲为!”

“凭你也配对我说纵容?”叶棠音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千万不要忘记,因为我会生生世世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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