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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五)回马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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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三点,鼓声响。

驻守平沙镇的最高将官是定远将军赵奚,奉广平郡王之令严守平沙镇这处战略高地。平沙镇往南是富庶的渔阳城,往北不远就是广平郡王所率剿匪军的驻地,是以平沙镇地位之重不言而喻。鉴于形势紧张,镇上的宵禁制度也分外严苛,一更三点鼓响后全镇戒严,人畜不得随意出没。官兵五人一列,每半个时辰便从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出发,交叉巡视全镇。镇南北四个角的瞭望台上,设有哨兵通宵监守,遇可疑者,可先诛而后报。

陆皞玚的野味愿望到底落空了,他头枕着双臂瘫在榻上,长吁短叹地抱怨道:“小聿霖!你怎么能骗长辈呢!香喷喷的烤鸡心在哪?连只鸡都没有!”

对面榻上的聿霖属实不想搭理小舅舅,现在养精蓄锐要紧,谁知道明天会出什么幺蛾子,他朝里侧翻了个身,拿后背应付唠唠叨叨的陆皞玚。

陆皞玚越说越来劲,索性起身盘坐,一把将枕头扔了过去,“别睡了!时间还早呢!”

“舅舅!您要做甚!”聿霖抓着枕头恼火地起身,一脸幽怨地看着陆皞玚,“已经宵禁了,您消停片刻吧!”

“你对你舅舅发火!”陆皞玚将脖子一横,“怎么着,还想打我?”

聿霖无奈地叹气道:“舅舅,这是平沙镇,不是渔阳城,更不是京都,宵禁后什么活动都没有。”

“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陆皞玚撒娇道:“你不要睡那么早嘛,陪我说说话,我实在无聊得紧!你说阿雯这小妮子单独住,会不会害怕啊?”

“舅舅,您多虑了,阿雯身上有一半陆家血脉,彪悍起来颇有昤嫣姑姑之风范,岂会害怕!”

“嘿!小崽子还真记仇!芝麻大的心眼哦!”陆皞玚瘪了瘪嘴,嘟囔道:“我这不是担心她吗!”

“谨知在她隔壁。”

“裴二公子?”陆皞玚略微沉吟道:“虽说你小子这个做法也算聪明,但阿雯毕竟是你亲妹妹,是我们自家人,出门在外,一定要护自家人周全!”

“周全周全!舅舅安心睡您的觉吧!”聿霖一头倒在软枕上,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这向来没心没肺的小舅舅,大晚上到底抽了哪门子风,突然就操起做长辈的心了……

陆皞玚又道:“小聿霖,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怪怪的?”

聿霖才合上的眼皮顿时又瞪开了,微微静默,“这驿馆周围连个卫兵的影子都没有……”

“行!你小子眼睛不瞎!”

“舅舅,我说正经的……”这一次换聿霖主动坐起身,盯着陆皞玚道:“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

“我呸!你个乌鸦嘴!”

“舅舅!我是认真的!”

“睡觉!赶快睡觉吧!”陆皞玚倒是乖乖躺下了,“万一真出了事,没个精神头如何应对,睡!”

有的长辈沾枕头就着,鼾声说响就响,聿霖心说这长辈怕不是在故意折腾人!可他却未注意到,已然陷入“熟睡”的长辈,唇边竟挂着一抹自信而诡秘的微笑。

……

低吟的风和着整齐的脚步声一并钻入耳中,也钻进了未眠的神思里。酒肆虽已打烊,但角落里却亮着一根白蜡烛,桌上放着敞口的酒坛。在宵禁的鼓声响起前,散客们大都已陆续离席,正好给某二位财大气粗人傻钱多的金主一个机会,花了十两银子包下酒肆一夜。

不管钱的小金主叹道:“十两银子啊,你是真敢花,不多赚些银子,还真养不起你!”

“我呸!哪来的自信!”管钱的大金主冷哼道:“我何时需要你养!”

“我养不起,他就养得起了?”钟朔话里话外都透着股浓烈的酸味,瞥了一眼趴在长凳上的某人,啧啧鄙视道:“一杯倒的完蛋玩意,跑来酒肆做甚。”

“瞧你那点出息!”叶棠音白了钟朔一眼,“让他一杯倒的不是酒,而是蒙汗药。”

钟朔一惊,“你下的?”

“不然呢?”叶棠音伸脚踹了两下凳子腿,一杯倒的那位昏睡得如同死猪。

钟朔同情地看了两眼,他们都是钱塘出身,虽然交情没那么深,但好歹也是住在一条街上的邻居。见邻居被药成这副迷糊德行,钟朔竟不由得生出几分心疼来。“他怎么招惹你了?蒙汗药吃多了,脑子会变傻的!”

“他太啰嗦。”叶棠音微微挑了挑眉,“你若是像他这般啰嗦……”

钟朔立马就在嘴巴前比出了贴封条的手势,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收起瞎泛滥的同情心。

叶棠音问道:“你出去转了一圈,可有什么发现?”

钟朔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张油皮纸,铺开后用指尖敲了敲上面一处位置——这竟是平沙镇的布局图!

烛灯流红泪,幽微的光亮映得油纸发黄,钟朔所指之处,正是位于平沙镇东北角的瞭望台。

叶棠音皱眉,盯着那图看了片刻,问道:“详情?”

无人回应。

她抬眸看向他,不看不来气,一看鼻子快气歪了,这厮竟在朝她……抛媚眼!

“说话!”叶棠音瞪着钟朔,“哑巴了?”

“你不是嫌啰嗦不让我说吗!”

叶棠音的拳头砰地砸上桌面,斜眼睥睨着钟朔,此时无声胜有声。

钟朔喉间微咽,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此处瞭望台已是半壁损伤,强攻必塌!”

“守卫人数?”

钟朔比出两根手指头。

叶棠音冷笑道:“这是在明目张胆地告诉外面,攻陷哪里最有效。”

钟朔又补充道:“驻守平沙镇的官兵,每半个时辰巡查一次,但官民两处驿馆周围,皆未安排专人守卫。”

叶棠音沉眸道:“民驿里的娇花弱草,哪里经得起风摧雨折。官驿周围既无人守卫,就说明负责守镇的将官们,亦未宿在官驿之中。”

钟朔点了点头,“眼下只有沈大哥自己宿于官驿,而守镇的将官无论级别,统统宿于城楼之上。”

叶棠音挑眉道:“这般尽忠职守,真是叫人意外……”

钟朔却摇头道:“他们皆宿于南城楼。”

匪寇聚集在镇外以北,而守镇的将官却宿于镇南,是何居心,昭然若揭。

钟朔眉心紧锁,继续说道:“官民两驿皆在镇北,从东北角瞭望台到两处驿馆,走路不过两刻,纵马一刻足矣。倘若有白天那般大规模的匪寇,自东北角强攻而入,宿于镇南的将官们根本来不及指挥拦防,单凭街上零散的巡兵抵抗,无异于以卵击石,后果可想而知。”

“定远将军赵奚骁勇善战,身先士卒之名晓誉军中,可是这一次竟宿于南城楼,若说没有猫腻,怕是鬼都不信。虽然镇外尚有防线,但赵奚此举属实反常,事出反常必有妖。”叶棠音缓缓卷起布局图,在微弱的烛火上晃了两下,点燃后扔进了空酒坛里。火焰吞吐出云烟般的灰烬,将钟朔的星眸映得格外湛亮。

……

二更天的锣声,彻底敲醒了原本就睡不踏实的沈扬清。他猛地坐直身子,拭了拭一头冰凉的汗。不记得方才究竟梦到什么,可那惴惴不安之感却让他心有余悸,索性摸黑坐到桌边,倒上一杯冰凉的水。偌大的官驿里竟只有他一位住客,这让他从住进来起便有不祥之感,或许正是这莫名的不安才促成了方才的梦魇。

他不是没有合计过,为何官驿里除却他再无一位客人?

驿馆的伙计解释称,因着广平郡王将剿匪战线向北推进了,官驿便也随着主要将官们的北上而空落下来,留守平沙镇的定远将军赵奚则因公务缠身,一直住在南城楼上。伙计的一番解释,在沈扬清这里说不通。且不问素以骁勇著称的定远将军赵奚,为何住在南城楼上?单是官民两驿周围无官兵守卫,这一点便怪得不能再怪!

平沙镇虽萧条荒凉,但两处驿馆已经是相对而言最热闹也最事杂的地方,自然也最需要维护治安与秩序。即便官驿里只住着沈扬清一人,但民驿客旅满当,势必应该加强守卫。赵奚特意派兵前去接应渔阳城的贵族子弟,必定是尤为重视他们的安全,然而就在他们住进民驿后,赵奚未再派一兵一卒负责护卫。纵然有官兵巡逻,可赵奚截然相反的轻怠态度,叫沈扬清不得不生疑。

沈扬清悄声推开窗户,一边吹冷风一边琢磨,然而就在思忖之际,北方的半边天竟突然亮了起来!冲天的火光卷席着枫叶,呼呼啦啦的喧噪打破夜的静谧。沈扬清立刻穿戴好衣物,撑着窗棂从二楼翻下去,朝着东北方向急急奔去。

“舅舅你快些!”聿霖没有料到自己的嘴巴开了光,说什么就来什么!

“催啥!刀架脖子我也要穿衣服!”陆皞玚慌忙系上腰带,抱怨叫苦道:“小聿霖,都怪你的乌鸦嘴!”

刀已出鞘,聿霖推开窗观望片刻,外面已是兵荒马乱——

蒙面黑衣人正与巡夜的官兵搏杀,刀剑火光交织而起,每一刀仿佛都砍上人的心尖。贼人来势汹汹且人多势众,三五官兵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眼看贼人越聚越多,不消片刻便杀进驿馆。伴随着破门声而起的是女子的尖叫,聿霖脑子嗡地一响,“阿雯!”

“快去救阿雯!”陆皞玚拎起佩剑,跟着聿霖冲出去。

“兄长!舅舅!救命!”

甫一杀到聿雯的房前,舅甥俩蓦地一怔,居然又是那柄残刀……

那柄名噪绿林的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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