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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六)破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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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骤然涌起,吹得屋顶上的瓦片嘎嘎作响。钟朔一把将钟忆瓷拽到身后,横箫身前,警惕地盯着那道逆光而来的人影——

那人顶着一副灰白杂乱的须发,厚实宽大的七色道袍包裹着枯柴般的骨架,迈着僵硬老态的步伐缓缓走来。钟朔不禁揪起心弦,握刃的手也紧了几分。那老道模样的人经过锅灶时顿住脚步,深深地朝锅中看了许久,而后慢慢伸出苍老嶙峋的手,捧起一把温热的沙土嗅了嗅。叶棠音亦暗暗握拳,警觉而锐利的目光穿过众人的遮挡,直直落在那人身上,虽然对方老态龙钟,但手却端得稳当,吐息也轻得不像活人。

老道手捧沙土,半晌过后终于站到日光之下,露出凹陷的双颊与布满褶皱的眼眸。

叶棠音虚目盯着对方,斟酌着问道:“阁下可是虹谷道人?”

老道应声抬眸,沧桑的眼神里透着阵阵炯然,一眼就在人群之中捕捉到了叶棠音,用老谋深算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她,最后嘴角竟扯起一抹释然的微笑,仿佛夙愿得偿。叶棠音不禁变了脸色,忌惮中夹杂着琢磨,将双手背到身后,眼神紧盯前方,左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右手背,右手却已悄然绷紧。

躲在钟朔身后的钟忆瓷按捺不住好奇心,探出头撇嘴问道:“他就是那个连给我师公提鞋都不配的老假货吗?”

钟朔瞪了钟忆瓷一眼,让她管好自己这张碎碎叨叨的破嘴,无奈迟了,钟忆瓷的话已经一字不差地钻进了虹谷道人的耳朵里,落在了岭南药王深不可测的心底。钟朔顿时感到周遭的阴沉气更浓重了,与缄思对视一眼,姑爷和舅哥迅速达成一致——老家伙来者不善!

虹谷道人的眼神从叶棠音身上游移到钟忆瓷脸上,缓缓开口问道:“你师公是谁?你师父是谁?你又是谁?”

钟忆瓷被虹谷道人那般阴森的眼神盯得浑身难受,秉持着输人不输阵的打架原则,还是壮足了胆子挺身而出,雄赳赳地扬起脑瓜子,气昂昂地呵道:“老假货,你给本姑娘听好了,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钱塘钟忆瓷是也!我师父便是大名鼎鼎的医毒双殊,我师公是……”

本该一气呵成的狠话生生打了个转,钟忆瓷抬手挡住嘴巴,凑向一旁的缄思问道:“我师公叫什么名?”

缄思:“……”

“九渊琼芝……”虹谷道人的眉心皱了又皱,万般沉思最后化作一声轻叹,“让燕无思来见我。”

“燕无思?谁啊?”钟忆瓷懵圈地看着对方。

“你不是他的徒弟吗?”虹谷道人盯着钟忆瓷稚气尚存的面孔看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无甚灵相,燕无思竟让你来传承衣钵,我神巫一脉终将断送!”

“嘟嘟囔囔说什么呢?”钟忆瓷丈二和尚似的看向缄思,不过有一点她能确定——“他骂我!”

缄思点了点头,“他骂你笨!”

钟忆瓷登时火气上头,“呸!呸呸呸!哪里冒出来厚颜无耻的老假货,倚老卖老,老眼昏花!”

叶棠音冷冷地盯着虹谷道人,嗤笑道:“何必自欺欺人呢,从你与柏夷桑决裂的那一刻起,神巫一脉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虹谷道人闻言怔了怔,转而看向叶棠音,“连这些陈年旧事,燕无思也告诉了你,他果真将你当作自己人。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何要与柏夷桑决裂?”

叶棠音眼神一紧,默而不语。

虹谷道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盯着叶棠音的眼神越发幽沉。“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在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见过面,那时候你刚刚拜师,到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年。二十年隐忍蛰伏,筹谋布局,才换来了这一门今时今日的势力与地位,你师父是我平生所见最具灵相之人,因而我愿任其驱策。你也是一个灵相难得的胚子,倘若燕无思选你来继承神巫一脉,我无甚异议。可他实在愚蠢且自负,不仅选错继任者,竟还放出了那头恶兽。”

叶棠音面色微沉,二十年前她拜师启蒙,也就是说她那位师尊早在二十年前,在成为她师父时,就已经做了鬼门之主。“二十多年的谋划算计,原来我不过是她手中一颗棋子,你也一样,无甚区别。当一颗为人操纵的棋子有什么得意,她今日能用你,明日就能弃你。燕无思不蠢,做别人手中的棋子,怎么比得上做下棋者过瘾,柏夷桑与你们而言是恶兽,焉知不能成为燕无思手中最好用的棋子。”

虹谷道人所谓的“恶兽”当然是柏夷桑,可见不虞教唆千宁去寻柏夷桑已然功成。

“你什么都不知道,燕无思是柏夷桑亲自教出来的……”虹谷道人沉沉叹息,“你不妨猜一猜,燕无思当年为何要出卖他自己的授业恩师?”

叶棠音心弦一紧,“你乐意说就说,不乐意说就闭嘴,反正也没人求着你叭叭。”

“大胆!你竟敢对药王不敬!”那假扮不谀道士的千面司右使勃然怒呵道。

叶棠音斜眼瞥了瞥他,觉得这货肯定把脑子给流没了。“药王是个什么王?念靖郡王可认得这位皇亲?沈大人杜大人可曾听闻过这位国戚?”

孟北宵肃声应道:“皇室宗亲皆为李姓,外姓藩王中也没有什么药王。”

杜旻冷声讥讽道:“冒充皇亲国戚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沈扬清面沉如水,皱眉道:“岭南药王是罗刹榜上第二高手,叶大当家既然是江湖中人,就应该认得这位岭南药王。”

“本大当家就是太认得了,罗刹榜上第二高手……”叶棠音眸色暗转,不屑地笑了笑,“罗刹榜多多少少有些陈旧,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虹谷道人闻言并无丝毫的恼怒,嘴角反而扯起几许微笑,“无足轻重的虚名,你若喜欢,可以来拿。”

“我呸!老假货!想得美!”钟忆瓷亮出大嗓门骂道:“连佛厨和惊雨剑都不是我家嫂嫂的对手,更别提你这么个干干巴巴的骷髅架了!那破烂罗刹榜还是留给你们自己折腾吧,谁稀罕!”

“有人争破头颅,斗得你死我活,只为一个无用的虚名;可有人明明已经坐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在你们相识之前,就已不是同路人了。”说着,虹谷道人意味深长地瞥了叶棠音一眼,转而又看向钟忆瓷,皱起稀疏的眉毛,“你姓钟?”

“是啊!”钟忆瓷昂首挺胸地应道:“有问题吗!”

“荒唐!燕无思和他那个愚蠢的师父一样荒唐!”虹谷道人沉厚的嗓音陡然阴森骇人起来,“当年师父在我与他之间,选他作为神巫一脉的继任者。可我不服,他心中没有神巫,从来没有!即便他天资绝顶,才华横溢,可他满心满眼只装着自己和那个人,如何继承发扬神巫一脉的基业!燕无思和他师父一样,我视若珍宝的神巫一脉,他师徒竟视如草芥,让一个中原蠢骨染指神巫!”

“你骂谁蠢骨头!”钟忆瓷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就你是大聪明呗,你那么聪明,你师父怎么不选你当继承人?”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不选我……”虹谷道人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落寞,“明明我才是一心一意忠于神巫的虔诚拜徒,明明我才是神巫最好的传人!师哥啊师哥,你狂妄自负,教出来的徒子徒孙和你一样不知天高地厚!”

“那个人……”叶棠音突然问道:“又是谁?”

“你见过,是你亲手杀了他……”话音未落,虹谷道人一挥袖袍将掌中沙扬了出去,恰落在叶棠音面前的地上,一掌沙土化为了两个清晰的字——

不是苗文,而是在场所有人皆认识的汉字——

“望舒……”钟忆瓷喃喃念道:“是谁啊?”

叶棠音的脸色在看到“望舒”两个字时,瞬间阴沉。

“望舒就是上一任圣雪宫之主,也是第一个被外人诛杀的西域教王。”虹谷道人苍老的眼眸里泛起一阵幸灾乐祸的精光,“你比魔尊千宁适合坐上西域教王之位,你比他有谋略有胆识,也比他更狠心更绝情,最重要的是望舒死在你手里。”

“老假货!你胡说什么!”钟忆瓷越听脑子越迷糊,心却惶惶不安地提了起来。

孟北宵眉心骤紧,倏然看向叶棠音,沉吟道:“江湖传闻,当初助魔尊千宁斩杀上任西域教王之人是——左锋臻昀!”

钟忆瓷恍然一怔,脑子忽地想通了什么,愕然地看向叶棠音,“他说你是……”

那四字名头就挂在嘴边,钟忆瓷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杜旻挑了挑眉梢,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啧啧道:“沈大人苦苦追缉的亡命凶徒,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可惜红海棠一案早已移交给念靖郡王侦办,即便是嫌犯也是郡王爷的嫌犯。”

沈扬清脸色一沉,没有理会她的嘲讽与挑衅。

“不会……这怎么会呢……”钟忆瓷碰了碰钟朔的胳膊,“大哥,他们是不是搞错了……”

钟朔拍了拍钟忆瓷的手背,一言不发地走到叶棠音身旁。

“大哥……”钟忆瓷再迟钝此刻也看明白了,“你知道……”

她敬爱的兄长没有搭理她。

叶棠音镇定自若地看向孟北宵,不以为意地送上自己的手腕,“郡王爷要抓我吗?郡王爷真的能抓我吗?”

孟北宵面色一沉,惊怒地瞪着叶棠音,“你!怎敢!你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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