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由不远处的农家猪圈传来，声音颇为稚嫩，与其相呼应的是拳打脚踢的声音。
“我呸，叫你帮我接碗水喝还叫不动了是吧，一身懒骨头。”
听着惨叫声越来越弱，宁仲玉与常子琥对视一眼，朝猪圈走去。
猪圈里，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正半蹲着，满脸凶煞。
他丝毫不分轻重地将脚往地上的小孩干瘪的身上踩，同时双手用力揪着小孩的头发，将小孩的脸往肮脏不堪的猪粪里摁。
宁仲玉倒吸一口凉气，看着就头皮发麻。
赶紧与常子琥一左一右，上前将对方拉开：“你做什么，干嘛欺负人家。”
李皖听见有人扰事，心生烦躁。
他狠狠抬头，刚准备连这俩多管闲事的一起打，却在看清二人脸蛋后，横眉怒目一收。
嘶，俩村长的儿子，还是读书人，惹不起。
“是二郎和二虎弟你们俩啊，没啥事，就是管教管教家中不听话的弟弟。”李皖暂时歇手，嫌弃地瞥地上一眼，拍拍手，收脚站起身。
宁仲玉听这人叫的出自己身份，仔细看了对方两眼，觉着他面相有些眼熟，却没认出是谁，就先没多想，走到猪圈里，将唯唯诺诺不愿抬头的小孩从地上拉起。
常子琥则是抱着手，看向李皖，嗤笑了一声，撸起袖子：“管教弟弟哪有你这般下狠手的，你是成心不想让他活吧。”
他自小力大如牛，又喜欢到处跑，故而个子比比他年纪大的李皖还高，且满身腱子肉。
“哪里的话。”
李皖鼠眼一眯，怕常子琥挥手就打过来，赶忙摆起双手。
只是身子依旧没有半分挪动，显然是想等面前二人走了，就再加重复先前动作。
宁仲玉笑眯眯，故作奇怪问：“既然没有，你还站这作甚。”
一旁常子琥掰了掰手，一副整装待发的模样。
李皖心领神会，心知今日是没可能继续教训那小子了，于是只得陪笑几声，一溜烟跑走。
见对方终于走了，宁仲玉二人这才转而将目光放在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的小孩儿。
宁仲玉怕对方出事，便走过去拍拍对方的背，伸手准备再将他拉起。
没想到自己刚触碰到对方，他就转过头来看他了。
对方脸上黏着各色混杂的污秽，眼眶微红，抽泣至气也喘不上来。别扭地拒绝他的手后，他爬起来，直起背，结结巴巴对宁仲玉说：“多，多谢。”
这人赫然是他熟悉的同窗李皓。
宁仲玉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觉着眼熟，这是李皓，那刚刚那个不就是李皓他大哥吗？
一时之间，宁仲玉与常子琥脸上尽是唏嘘。
之前对李皓的处境感触不深，只觉得对方不受重视。如今一见，何止是如此。
看李皖打人轻车熟路的模样，且打人还只是为了碗水，恐怕是自小就以欺凌李皓为乐，这李皓也着实是个可怜人。
但宁仲玉不是圣父，很难不对对方从前骂自己小杂种一事留有疙瘩。
他微微颔首，确认过对方无事便当仁至义尽：“不必言谢，李兄好生歇息歇息，你那兄长今日应当是不敢耐你何了。往后如何还得看李兄的本事，祝好。”
说罢，与常子琥一同拱手，告辞了。
李皓站在原地，愣愣瞧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神色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