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此。”时黎一副就知晓她会这样问的口吻，反而让苏琅琅愣了一愣，“本殿若没记错，军中要事是不许随意外传的，苏祈安好大的胆子此事也敢随口说与无关人等听。”
“不过是小女自己的揣测罢了。”
她看着时黎并无生气的意思，便揣测他是故意吓唬自己，南疆的消息传来定是这两日的事，她父亲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透露不出什么消息来。至于南疆的不安稳，这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犀族的首领年迈，这些年他的几个儿子为了首领之位一直也不安分，说是揣测也不会有什么破绽。
“往年南疆有卢大将军镇守，若无要事皇上也不曾遣人前往，今次特意让殿下前往，想必是事情棘手，现下这时节风调雨顺，也不是犀族惯常作乱的时候，南疆若起棘手之事，那便只有犀族换了新首领，想攻我边境立威。”
像是怕他不信一般，她一条条说得有理有据，还不忘多问一句，“殿下以为小女猜得可有道理？”
“很有些道理。”她猜的每一句都对，对得让人怀疑这丫头在南疆安插了什么眼线，专给她传递这些消息。
犀族的事不算棘手，此番前去也不过例行公事，说起来卢思惟也有两年未曾归京了，他这样的人留在外面太久，任谁也不能安心。
苏琅琅将悬起的心放下一半，但却没准备到此为止，卢思惟在南疆也算盘踞多年，建功立业不多，但手下的兵将却隐有“只识卢大将军，不识当今天子”的意思，这些事情她清楚，想必时黎也该很清楚。
卢思惟的捷报在九月底才会传来，天下太平已久，难得打上一场痛痛快快的胜仗，引得军中一片叫好，卢家由此得了不少上赏赐，就连安南也是借着这战功越发跋扈。她尚还记得那位公主殿下在面对自己的质问时说了些什么。
安南提着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让她心惊胆战的事实，“舅父方才得胜归来，功勋卓著，父皇怎会为了区区一罪臣之女伤了卢家的外孙，况且我卢家多少忠魂白骨埋在沙场才累出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才保住这朝堂千秋万代的太平，父皇便是想追究，也得看看卢家的脸色才行。”
安南的话犹在耳边，而如今断了卢思惟立功之路的机会就在眼前，她踟蹰着怕自己心急惹了时黎疑心，又怕错失这样好的机会，等了许久到底还是开了口，“殿下此番前去也该多加小心，长久不换边将的驻军怕也未必将您这位天子使臣当一回事。”
时黎眼皮都不抬一下地轻笑出声，对她的话很是赞同，“你不妨直说卢思惟在南疆拥兵自重。”
自卢沈两家的事情起，她便觉出时黎对自己并不特别防备，也并不会叫她少掺和到朝堂之事当中，许是信了自己上回说的愿为他分忧。
既是信了，她便更要做出为他分忧的样子来，她扬起被捏红的脸颊，眼神炯炯，“小女可不清楚南疆之事，只是关心殿下罢了。”
时黎听不得她随口就能说出来的甜言蜜语，日常在这种话里泡大的人听得出说话的人是出自真心还是随口哄人，而眼前这位，显然不完全出自真心，更像是刻意哄他高兴，“苏琅琅，你从前追在程循身后的时候，也会这样随口浑说吗？”
苏琅琅看出他不大高兴，又不知他哪里不高兴，原先挂在脸上的笑意尽数褪去不说，连带着人也阴郁了不少，他顺手抬了她的下巴，“有些话若不是出自真心，便不要时刻放在嘴边，本殿不是每次都有耐心去分真假。”
“殿下怎么知晓不是真的呢？”她硬着头皮反问，“小女于此事上蒙骗殿下又能有什么好处？”
“想哄本殿高兴好叫本殿帮你扳倒那些，你不大喜欢的人。”他挑着眉看向她，像是一瞬间将她看了个透彻，诚然，她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不过给突然戳穿也实在是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这倒也无妨，刚好本殿也不大喜欢他们。”
今日既已说到此处，时黎便也索性将话说得更清楚一些，“从此刻起，你想做什么都好，想插手什么也都无妨，本殿既不会追问你如何得知，也不会限制你如何动手，只有一点，顺口浑说哄人高兴的话日后再叫本殿听见，一律按真的来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