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让绯云盯着自家女儿不过只是一句玩笑,这个丫头自小和苏琅琅一同长大,一向是除了苏琅琅的话,谁的话都不听的,从前没少因着放纵主子肆意妄为被罚抄书,如今长大了也如幼时一般,一点变化都没有。
绯云听着苏夫人的话也没有怎么记在脑子里,待翌日回府时已全然忘记了苏夫人的叮嘱,主仆两人甚至还商议着几日后要怎么将香囊交给时黎。
刚一回庄子的苏琅琅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想着办法,又觉得浑身酸痛,躺在贵妃榻上不得动弹,“他既要来拿,想必自有办法,倒也不必我们两人烦心。”
绯云找出她绣了一半的东西给她放在榻上的小桌几上,还未来得及说话,便瞧着红袖赶了过来,“这东西怎么能放在榻上,小姐若是睡了,不经意砸在身上可怎么好。”
原先她是不能随意进出卧房的,在府中她倒是规矩得很,到了向阳庄,怕是觉得有了人给自己撑腰,便变得有些沉不住气来。自她们回来起,光是在院子里责骂扫洒的丫头就有两回,进出内屋许多回,只要有些动静她都要寻个理由进来查看,同监视倒也没了什么分别。
“那你说,这东西当是放在何处?”绯云手里还收拾着东西,看见她伸手要拿针线框,眼疾手快地先将东西夺了过去,“姑娘放你几日休息,叫你好生陪陪家里人,你这样着急回来院子里做什么?”
这话说得不算客气,几乎是明着叫她离着这院子远些,不过红袖却当作听不明白的样子,只是一味地小声解释,“奴婢一个女子,与父亲兄长能有多少话好说呢,不过是白坐着发呆罢了,与其待在家里无所事事,倒还不如到小姐这出来伺候。”
苏琅琅侧着身子,一手支撑着自己昏昏欲睡的脑袋,颇有兴致地看着红袖随口浑说。向阳庄的账目还在她们手里扣着,李主管虽将账目做得好看,但心中也清楚瞒不了苏夫人多久,只能叫红袖来试探她们母女的态度。
红袖小心觑着苏琅琅的神情,见她只是淡淡地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便又去瞧绯云,“小姐上香回来累了,便是想做针线活也该休息几日,若是着急着用,奴婢的针线也尚可见人,不如交给奴婢来做。”
说着话她便伸手要去拿绣了一半的绣绷,绯云稍往后让了一步,侧身避开她的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姑娘贴身的活计一向是我来做,不劳你费心了。”
“那奴婢给小姐按按腿,小姐这几日走了这样久的山路,想必腿疼得厉害……”
“我倒是没怎么觉得腿疼。”苏琅琅指着不远处的话本,示意绯云拿过来,“现下闲着也是无事,不如你来念这话本解解闷。”
那话本是她随手拿了放在桌案上的,原本是想着红袖不大识字,能用这法子把她打发出去,谁知她接过绯云的递来的东西,只翻看了两页便开始认认真真地读了起来,读得还很悦耳。
话本写得浅显易懂,只要是识字的都能读,可能读成她那样情意深重模样的可却不多,这要么是天赋异禀,要么是从前看过,而她看上去更像是后者。
“念过书?”苏府念过书的丫头不多,绯云那是因着和自己一道听女夫子讲学才识字的,红袖便只能是李嬷嬷自己教的了,“学过哪些东西?”
被打断的人捧着书册,做出一副小心的模样,轻声回道,“奴婢只是认识几个字罢了。”
她在苏府一向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李嬷嬷在舜华堂也是空闲得厉害,有空教着识字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苏琅琅光是听她念了那几句话本便知晓她不只是识字而已,将这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念得叫人感同身受,想必她心里也是这般期待的,这便难怪她对自己很有一番别的打算了。
苏琅琅轻笑一声,发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困了,撑起身子靠在靠背上,很是好奇地发问,“李嬷嬷教你识字,想必别的东西也教过你,譬如如何种植果树之类。”
红袖被她问得愣住,一时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倒是绯云反应得快,赶紧接过话茬就道,“姑娘想移棵枇杷到清音阁,只是不知去哪里能弄来果苗,院子里又无人会打理,这便问问你会不会。”
自从将院子里的山茶全数拔除后,清音阁便空旷了不少,她自己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花木,便盘算着移几株果树来,既能遮阴又能结果,实在是一举两得。
“这些事情奴婢哪里能会。”她赔着笑解释,这些田地上的活计只有她父亲和几位哥哥才懂,自己在府中用不到这些,因而也没有特意去学过。
她瞧着苏琅琅面上有些失望,觉出这是自己的一个机会,试探地又开口道,“等果树苗长到能结果,怎么也都三四载,不若移些已经能够结果的果树更好。”
“是吗?”她颇为惊讶地看向红袖,像是没有想到这点一般,难得对她亲和了不少,“这些事我不大明白,只是京中雨水多,冬日里又冷,已经长成的果树怕是不会习惯京中气候,不好成活罢?”
“奴婢曾听父亲说过,已经长成的果树结实,只要根脉不受损总能再结出好果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