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渐渐有了心事，仿佛从去找剑宗失踪的那些弟子以来，整个世界的运转就完全失控了起来，她也无法料到会放出雁沉，无法料到会和几乎只存在于众人口中的“妖道”一起来到这个超出了她认知的地方。
黄泉好歹还有奈何桥和孟婆汤，这里根本像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存在的一片混沌。
顾焰走得很平稳，不紧不慢，如果初中时的周慈看见了，也许脑子里会冒出六个大字：“匀速直线运动”。
“顾前辈！”
周慈虽然不感疲倦，但长此下去，无聊是必然的。
而且这铺天盖地的黑暗之中，亦蕴含着极度令周慈不安的东西，她不知顾焰是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还是这只是她的心魔。
顾焰竟就此停住了脚步：
“何事？”
“敢问顾前辈要去往何处？”
“去暂时能为本座提供荫庇的地方。”
一句“带带我”几乎要脱口而出，周慈转念一想，这还需要他的同意么！难道顾焰还能使个定身术，使她不能动弹不成？！
可电光火石之间，周慈猛地意识到，或许她并不该随顾焰过去。
顾焰是什么人？在修界各地仗着寿命和修为优势把所有能搅和的地方搅成一摊浑水，连着伤了无数无辜的性命，做的坏事可以说是罄竹难书。
他有什么道理摇身一变，抖落所有恶毒的心思，就在这鬼都不乐得来的地方和她演一出相依为命、友好协作的戏码？
周慈忆起，方才顾焰似乎是第一时间发现她醒来，证明对方一直在关注她的情况。
但和她讲了两句没头没脑的话以后，自己又跑开了。
跟钓鱼似的。
所谓钩咸饵直。
她不再跟随顾焰，反倒是坐下来，地面潮湿而阴冷，刺骨的寒凉。
周慈对他喊道：
“顾前辈，那晚辈就祝你一路顺风了。”
顾焰淡道：
“多谢。”
周慈便目睹着顾焰身上闪烁的流光消失在自己前方，心里骂了句狗东西。
现下只有周慈一人，她心中反倒轻松，不似之前与薛瑶、关漪两个人一道在地宫里，若因自己连累了师妹，那才是大罪过。
一言以蔽之，如今她摆烂也没关系。
周慈无法相信顾焰这个和世间任何不那么糟糕的品行都沾不上一点边的老男人，顾焰也许要去的是能给予他一人庇护的地方，但那和周慈有什么关系？
—顾焰会大发善心地给周慈留一块地盘么？显然不会，人不能，起码不应该指望根本没有的东西。
周慈打算在此地慢慢等待，顾焰之前在等待她苏醒，必然是有求于她。
只是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利用价值呢？周慈慢慢回忆起，显然在那个山洞里，顾焰的架势简直是要与秦霁同归于尽，却不巧被周慈这个冤种打断。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顾焰自知大限已至，但独了一辈子突然就想拉个人陪他喝孟婆汤，另一种就是他确实需要一个人陪他来这里，而那位是解救他或者他们两位的关键。
至于这位是谁，似乎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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