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砚拽住她。朱理理停下来，深深喘息着。她心跳的很乱，情绪、思想，都很乱。
孟文菁的声音让她找回一些理智，朱理理努力冷静着。
“你想去哪里。”
“回学校。”
“你不用再回学校了。”庭院外的长椅上，孟文菁腰身亭直地端坐着，凉声道，“这个假期你就和宋砚一起去英国。你以为我天天带你见人，参加这些场合是做什么？朱理理，你有没有礼貌？长辈和你说话的时候转身就跑，你这些年书都白读了是不是。”
朱理理垂眸，“对不起。”
“那现在就跟我回去。”
她缄默不言。
“朱理理。”
“我不回去。”
孟文菁神色冷下来，“你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你以前——”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孟文菁看着她，“至少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朱理理垂眸。不说话，就是无声的反抗。孟文菁的记忆里，她的女儿几乎连叛逆期都没有。聪明懂事，没有人不喜欢她。
“我只是——”她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必说，于是直接道，“妈，我不想出国。”
“你是还想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他们是我的朋友。”
“我不认为你可以和他们做朋友。”孟文菁平静道，“你可以说我有成见，我也从没否认过。但你也不可否认，我的成见是有道理的。关于你们的乐队我了解过，我承认，是不错。赵平澜也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思想的学生。”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也和我没有关系。你不用跟我谈什么音乐或者梦想，即便是再伟大的梦，那也都是别人的，不是你的。那些也都跟你没有关系。”
“更何况，一个人的人格和才气并不对等。比起后者，我更在意前者。”
朱理理抬眼，摇头道，“好严重的词。孟女士，你不能仅靠流言蜚语就否认他的人格。他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
“人总是他打的。”孟文菁不以为然，“朱理理，我并不盲目。但是很显然，像赵平澜那样的男生，是很会欺骗女孩子的。”
“可我没有那么天真。他也没有那么坏。”
“你才见过多少人。人生很长，等你以后再回过头来看，他就什么也不算了。”
这是个悖论，朱理理不想争辩。
“我能走吗。”
“不能。”
“如果我非要走呢。”
孟文菁皱眉望着她，“朱理理，你太让我失望了。”
朱理理问，“那以前，我让你骄傲过吗？”
“当然。你一直是——”
“不。”朱理理打断她，“让你骄傲的不是朱理理，只是朱政光先生的女儿而已。”
孟文菁怔然，“你说什么？”
朱理理看向她，“孟女士，就算我真的对爱情如痴如狂，你也不能怪我如此。因为你就是这样的。我从小到大不管有多优秀，在你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吗，因为我是爸爸的女儿，我就应该是出色的。”
“你不了解我，朱政光先生也不了解，甚至我自己都不了解。”
朱理理到底是怎样的，似乎只有赵平澜才最清楚。
“够了。”孟文菁站起身，不想再听下去。“你是在怪我吗？”
“没有。”
朱理理深吸了口气，放低声音，“妈妈，算我求你。”
孟文菁冷冷道，“求我什么？放你去找赵平澜？”
“是。”
“你以为你去了能就见到他吗。”孟文菁冷笑，“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朱理理心紧了紧。
“他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只是打架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些事情你爸爸都受到影响被停职调查，你还不明白吗？”
“就因为那些荒唐的传言？”
“有个词叫人言可畏。”
“可是清者自清。”
“好一个清者自清。”孟文菁嘲讽地笑了笑，“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现在又怎么样？朱理理，我一直以来都告诉过你，你爸爸身份特殊，你不管做什么都最好谨言慎行。因为任何小事都可以被放大。赵平澜那样的孩子，接触社会很早，人生经历比别人更复杂，心思也更沉。你怎么知道你所了解到的是他的全部，又怎么知道他不是有意接近你？理理，你太单纯了，那样的孩子聪明如果不用在正道上，学坏是很容易的——”
“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孟文菁的成见比所有的流言蜚语都让朱理理更委屈，她憎恶自己没出息的情绪，声音发颤，“妈，你别拿他和别人比。更别拿他和那些品性不正的人一样看。”
他和别人不一样，一点也不。从最开始在他眼里，她就是朱理理。
就像在罗密欧眼里，从一开始他看见的就只是令他一见钟情的朱丽叶，而不是凯普莱特。
“你怎么就确定你了解他的全部？”
她就是确定。
“对了，你还不知道。那我告诉你，赵平澜在接受调查询问的时候，关于你和他的那些传言，他全部都承认了。”
朱理理怔了怔，“什么？”
他承认什么。
孟文菁抬手撩过被风吹乱的鬓发。孟女士的头发从来秀亮柔顺，梳着各种优雅美丽的编发。
“他承认他知道你是谁的女儿，承认是有意接近你，也承认你们之间除了同学之外没有其他关系。他的所有事情，和你都没有关系。他的那些朋友，也都承认跟你不熟悉。至于你，摘干净了最好。那些事情交给你父亲就可以了，你就不用再蹚浑水了。赵平澜现在是风口浪尖，离得越远越好。”
“朱理理，你该好好庆幸。如果今天不是这个结果，你父亲的仕途都可能要受累毁在你手里。赵平澜那样的男孩子，倘若过去真犯了些什么错，有心人借势把什么帽子都往你父亲头上扣，让他倒台是易如反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