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苏启零的手有些颤抖地将被盖了回去。
他此刻竟有些害怕，怕何梓月会讨厌他，怕她会对自己露出冷漠的表情。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世界会将他抛弃，将他置于无底的深渊。
苏启零默默地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却没有勇气推开。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一切都是未知。
就在这时，何梓月的声音忽然传来：“等一等，我想和你说些话。”这声音听不出情绪，语气也淡淡的。
然而苏启零却不敢回头，他就那么立在原地，进不得，退不得。
“为什么不穿我给你放好的衣服呢？”何梓月问。
闻言，苏启零一愣，他连忙回过头去，看到床头果然放着一叠衣物。
这是否代表她还关心自己？她没生气？苏启零感受到一丝希望，他试探着走回床边，仔细观察何梓月的神情。
“你是担心我会生气吗？”何梓月察觉到苏启零的异常，问道。
“你不用为难，”苏启零忽然垂下眸子，声音轻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想离开就离开吧，就算你走了也不必有愧于我。”
“你……”何梓月听他这样说，半天说不出来话。她稳定了一下情绪，最终开口道：“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一直说的我会后悔，就是指苏离洛做的那些事？”
苏启零点了点头。只见何梓月示意他靠近一些，说道：“这算什么事？又不是你的错，我为什么要讨厌你？正常情况难道不应该是恨透那个苏离洛吗？”
“可是我很脏……”苏启零没有靠近，而是低下了头。
“不是的，你不能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根本什么也没做。我只在乎你的内心。”
“真的？”闻言，苏启零抬起头，“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啊，你过来。”何梓月支着感觉要散架的身体坐了起来，向苏启零张开双臂。
顿时，苏启零感觉到一丝慌张，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然而何梓月拥他入怀时，那温暖又令他确认了真实。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坚定地站在你这边。”何梓月说。
“等等，你别，我……”苏启零语无伦次，全身像被定住一般。他从未感受过这样多的包容与关怀，亦不知如何回应，更不敢坦然接受。
苏启零余光又瞥到了何梓月身上的红痕，他脑海中瞬间闪过，那日惊慌之下刺穿何梓月的剑。
“别这样抱着我。”苏启零终于有些慌乱地推开何梓月，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何梓月很不解，只见苏启零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说道：“别把太多的好灌注在我身上，你不会从我这得到你想要的回应或者报酬。”
“报酬？”何梓月忍不住笑了，“你在说什么啊？谈恋爱不是做生意，看来我还是得继续开导开导你呀。”
……生性冷漠的人，谈什么情爱，都是别人一腔热情白白砸进冰窖里。苏启零心想，但终究没有再解释。
“我是说，至少得让我为你……做点什么……”苏启零越说越觉得此话不对劲，但又想不出别的表达方法。
闻言，何梓月轻声笑了，开口道：“既然你这样想，我也不强求你能坦然接受，不过做点什么……我觉得你现在，至少先治治我这快散架了的身子吧。”
“啊，”苏启零的脸刷就红了，他有些局促地抬手，疗愈起何梓月的身体，“对对不起，我昨晚太……那个，其实你可以不那么卖力的……”
“没关系，你那个样子很可爱。”不想何梓月竟如此说道，表情似乎还在回味。此话一出，苏启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
过了一会，院墙边的树荫下。
“启零哥，你，那个，你吃饭了吗？”石柳然忽然找到苏启零说。
苏启零摇摇头，只见石柳然突然拉着苏启零就走，边走边说：“正好我也没吃，走吧。”
待到二人都吃得差不多了，苏启零开了口：“你有话要说对吧？”
“是，就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石柳然似乎有些犹豫。苏启零见他这个样子，不免心中疑惑，说道：“讲来听听。”
只见石柳然一副认真的态度道：“启零哥，你最近似乎……有些变了。”
“此话怎讲？”苏启零不解。
“我也不太好说，就是感觉，你和以前不太一样。”
苏启零微微皱眉，不断思索着自己是否有什么变化，然而他并未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只见石柳然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还是希望，启零哥能还像以前那样将心事诉于我，即便是不希望我受牵连，也至少让我知道一些情况吧。”
闻言，苏启零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很久没向石柳然与张旸吐露过自己的任何事了。
“好，我会注意。”苏启零应道。而石柳然只是看了他一眼，再开口便换了话题：“话说，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呃……”苏启零顿时语塞。他是回答还是不回答，又该怎么回答，这事太复杂了，一时间该怎么解释得清。
就在这时，何梓月来了，她看了看二人，问道：“我需要回避一下吗？”
“啊，不用的不用的，快来坐下吧。”石柳然见何梓月来，立即笑着招呼道。
三人对面而坐，何梓月率先开了口：“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
“月月，我想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石柳然问道。
何梓月也哽住了。这件事要是从头解释起来，那可太麻烦了，到底跟不跟他讲呢？
“是苏离洛。”苏启零似乎下了好大决心般开口。这一举动搞得何梓月都一愣。
只见石柳然一副惊讶又疑惑的样子，问道：“苏离洛？”何梓月见状况如此，便也不隐瞒了，将这好几个月里，所有苏离洛的罪行都告诉了石柳然。
“啊？？！！”石柳然顿时感觉三观碎了一地，脑子彻底转不过弯了。
“太过分了！他可是你亲哥哥，怎么下得去手的！他怎么能这么过分，做这些事情？”石柳然脸皱得像苦瓜一样看着苏启零。苏启零叹了口气，什么也没回答，毕竟儿时那些事，他并不愿回忆。
只不过他再开口说的事，彻底令那二人气炸了：“还有，范梓萱……已经被他杀了。我当时没告诉你们，是怕他还有别的企图。”
只见石柳然先是大脑宕机了好几秒，随后突然狠狠一拍桌子，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哔——］的，这老犊子，我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苏离洛，老登，我，他就是一个大傻！气死我了，他的，老登。”
另外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懵了，只见石柳然骂着骂着，也许是情绪太激动，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呜呜呜呜，萱萱这么可爱，他不是人呜呜呜呜呜，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呜呜呜呜呜——”
“你先冷静一下！”苏启零忽然开口。石柳然连忙收住，眼角挂着泪，看向苏启零。
只见苏启零摇了摇头，从石柳然的衣服里抽出手绢给他擦眼泪，说：“背后骂一骂也就算了，我们没有那个能力，轮不到制裁他。”
然而他没注意到的是，从他说完范梓萱已经死了这句话后，何梓月便沉默了。
这几日来，苏离洛做的每一件事，都在不断突破何梓月的底线，说是制裁不了他，可那就代表……真的什么都不能做了吗？
“真是……”何梓月忽然抬头看向苏启零，接着又把目光移到了那绑着一缕头发的白绫上。
“怎么了？”苏启零不解，问道。
只见何梓月一笑，说：“真是碍事啊，这救你命的东西。”她那笑明显与平日里略显温存和俏皮的笑不同，反倒是包含了些矛盾的情绪。
“什么意思？”苏启零问。
“没什么，不过最近，千万别让我看见他。”何梓月说这句话的时候，另外两人都仿佛看见了她身上冲天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