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捌拾叁各怀鬼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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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先生难救落魄子,人心肠怎生怀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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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自兄弟会内与众人争辩后,景年几乎一夜未眠,直到清早才与独狼匆匆会面。二人就景年昨夜风波中些许疑点交谈片刻,景年断定兄弟会内仍旧存在内鬼。随后,于苦恼如何瓦解郑柘对兄弟会的威胁之际,景年忽然发觉辛子骏似乎一夜未归,立刻离开据点寻找。而另一边,卢湛首徒裴荇正受师命前来禁卫军双刀执法使郑柘宅院,为他送去月常的解毒药等药物。就在他完成任务即将离去之时,却在一声巨响后发现惊人秘密:郑柘的屋里,竟然藏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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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荇走出屋子时,郑柘已在院子里立了半个时辰。

“如何?”他问那刚洗掉满手血污的小大夫。

那少年抹了满额的汗,摇摇头:“中毒了。发现得不算太晚,可也已不算早了,身上已经出了许多暗斑,这毒八成已在她体内潜藏了许久,每每发作便上攻头脑,教人头痛欲裂、痛不欲生……”

“捡有用的说,有解药没?”郑柘打断他。

“缓解的方子倒是有,只怕解不利索。”裴荇面露难色,“病人脉象紊乱,大约还有病根在身……她从前可得过旁的病没有?”

“我哪知道,”那壮汉张口便答,“人是我捡回来的,我往哪儿知道去?”

裴荇讶异,一看郑柘的脸色,又把纳闷的话给咽了回去:“——那你捡回她后,可见到过甚么反常症状没有?”

“打着架忽然发癫,算么?”

“发癫,怎么个发癫法儿?”裴荇琢磨,“从前我听师父说起过一位病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夜里同娘子争执了几句,突然就满脸赤红、疯疯癫癫,躺在地上嘶吼喊叫,红着眼,一幅要吃人的模样……”

“就是这样,红着眼,像条疯狗似的。”

“想来便是师父说过的‘癔症’了!”小先生一拍手,“我知道了,大约这毒进到血里后,在癔症发作时就会周身窜流……难怪病人的腰腹四肢都长了像脖子上那样的暗斑!”

“直接告诉我怎么救人,”郑柘再次打断他,“说这个我又听不懂。”

方才还有理有据的裴荇忽然一愣,纠结片刻,窘迫道:“这个……我师父好像还没说过如何诊治……让我想想……”

看他底虚,郑柘也不愿再浪费时间,便皱眉挥手:“罢了,既然你师父见过犯病的,你便问了他再来,免得治错了。”

裴荇赶紧点点头:“好,这毒不好解,我已给她止痛,但最多只能撑一个时辰,我回去禀告师父,在我回来之前,你且按着她的胳膊,莫让她再抓挠伤处!”

·

四个时辰后。

裴荇带着药方匆匆来了,又匆匆而去,寂静的小院稍显热闹,便又很快沉寂下去。

·

许久许久之后,辛子骏终于在绵长的酸痛中悠悠醒转。

周身冰凉阴冷,眼前的一切都朦朦胧胧,她勉强转了转头,下意识地看向视野中唯一的一束光——一束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

她眯起眼睛,对着那束光看了好一会,才忽地挣扎起来,费了半天力气,也没能将自己从床榻上撑起来,向后一看,才知自己的手腕被人拿粗糙的麻绳绑在身后。子骏反倒不再挣扎,只把头一栽,安安静静地躺倒在枕头上,一动不动,只盯着那束光。

很快,那束光也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

破旧的门板被人推开,郑柘循声而来,顶着一张刺了字的疤脸,一身灰袍地站在门口:“哟,醒了。”

那声音不像是在询问她。

子骏又将身体强撑起来,动了动干巴巴的嘴唇:“你是何人?”

郑柘挑眉:“我是何人,昨儿不跟你说了?”

刺客迷茫地看着他,好似全不知情。

他暗道:瞧着不像在装样,莫不是将脑子给淋坏了?便随手扯了块布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眼睛来,戏谑道:“想起来没?”

子骏伸头仔细盯他,良久一喜,旋即直了直身子:“你是站在屋顶上的那个兄弟!”

郑柘脱口道:“谁是你兄弟?”

那刺客却不管不顾地挣扎着坐起来,兴奋道:“兄弟!我饿了,你这儿可有吃的?”

郑柘愕然:“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可那人眼中只差写满了“饿”字,饶是这好汉也无可奈何,只将一肚子的话憋回去:“罢了,你呆着别动,我去弄点吃的。”

“哎哎慢着——”子骏在床榻上扭动着,将被反绑的双手亮出来,“兄弟你行行好,帮我解开,我的胳膊都要麻了!”

“不中,”郑柘瞥了眼她脖子上才敷好的药,一口回绝,“你这手不老实,一个时辰前才给你上的药,一会没看就挠了一片,且等着罢。”

说罢便转头出去了,子骏便撇撇嘴,一头栽回床上。

这会比方才清醒多了,借着光亮,她往周遭一看,瞅见自己那把刀正靠在床头,刀柄上传来一阵阵隐约的铁锈味,说不清是那把柄上的血气还没散,还是里头生了锈。瞧得累了,她只觉得两眼发酸,好似两宿没合眼,再重新打量自个儿,才发觉自己的衣裳干干净净,像是被人换过。

听着外头脚步回来了,她便扭头过去:“你动过我的衣裳?”

看她留神起衣裳来了,壮汉嗤笑:“得了!是大夫给你换的,我才不动你。”又将手中盛着几块干饼的篾筐搁在桌上,“你昨儿犯了癔症,我请了大夫来,方才才走不久,可花了我一笔银子。”

子骏盯着饼筐点点头:“原来如此,你竟是个好心人!”

郑柘瞥她:“怕你死在这里,给我惹麻烦。”说罢,将饼子掰了一块递去,自己也坐下来,“喏,前些天剩下的。不想饿死便莫嫌弃,吃两块。”

子骏扭扭肩膀,示意自己并没有手能接东西。郑柘无言,只不耐烦地起了身过去,将饼子递到那刺客嘴边。又嫌拿着费事,便指着子骏眼睛道:“给你解开,别跑也别动。”

二人这才互相对着坐下,一人手里一块饼。然而郑柘还没吃,屋子里便响起子骏喀嚓喀嚓的啃食声。他看着那狼吞虎咽的刺客,看着那人粗粝的吃相,忽然恍惚起来。但那丝出神稍纵即逝,刺面上再次浮现出审视的目光。

“你怎的老看我?”子骏忍不住问。

“这屋子里就你一个活人,我不看你看甚么?”

“你怕我跑了?”她抹了抹嘴,饼渣窸窸窣窣地落在腿上,“我才不跑!我还饿着呢。”

“你倒挺舒坦,”郑柘哼笑一声,“我便看你能装傻到几时。”

辛子骏抬头看他,满脸疑惑。

“别装了,”那人盯着她的眼睛,“你真不知道我是甚么人?”

子骏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他一番:“没杀我就是好人。”

郑柘依旧牢牢地盯着她,似要找出她身上伪装的破绽:“你怎知我不会?”

“你要杀我,何必救我?”刺客也极认真,“我这疯病一犯,莫说旁人,便是我自家兄长都不曾求医问药,只想教我不再受这疯病烦恼,早早解脱了去。反倒你肯掏钱将我救了,还给我饼吃,若说你是要杀我的,只怕鬼都不肯信。”

郑柘一时语塞,心道:又是个伶牙俐齿的东西!便也知自己辩不过这张嘴皮子,只好悻悻道:“算你还不曾惹我起了杀心。”又道,“我还当你不知道,原来你知道自己身上有这疯病?

“发不发病,我回回都不晓得。只是听见过旁人叫我疯狗,我才知道自己原是个有病的。”那刺客把饼塞进嘴里,掰了一大块下来,“我这回发病,可有伤到你?”

“你那点本事要伤我,还没那么容易。”

“那就好。不过你这话同我师兄好像,”子骏笑道,“他若知道我被人关在这儿,也得说我没本事。”

郑柘却问:“你师兄是谁?”

“你不知道?”那刺客一愣,随即凑近那人,神秘兮兮道,“我师兄,就是东昌府兄弟会的苗秀才!”

一听此人名号,郑柘心中便知了个八九分。苗秀才是什么人?平民百姓不认得,可道上的多多少少都知道。此人分明一介刺客,却能在小小一城里在官府与匪帮之间混得如鱼得水,即便人人都知道他是个跛子,他手中有多少手段,腹内又有多少心计,伙计们却也心知肚明。只是这姑娘半疯半傻,上来便吐露底细,却真不怕被捉了把柄,惹来杀身之祸。再一想,此前也听闻过苗秀才身边有个怪力无穷的妹子,打打杀杀的也算疯癫有名,便心中有了数,因此重新打量她几眼:“原来如此,莫非你就是苗秀才之妹——‘衔刀犬’辛子骏?”

“你知道我?”子骏讶异。

“——济州人辛子骏,小小年纪当了刺客,做个挂名的主事,后来跟着姓苗的跑去东昌……你们那刺客名册上一五一十地写着呢。”郑柘掰着手指将她的身世一一道来,“话说回来,你这般年纪,又同禁卫军无冤无仇,做这行当图甚么?”

“你竟知道这么多,”子骏放下手中的饼子,眼神似乎黯淡了三分,“可若问我如何做的刺客,只怕说来话长了。”

郑柘抱着胳膊:“愿说就说。”

“我原先在东昌,跟着我师父学画。师父一门四人,师兄行三,上头还有两位师姐。师父和师姐厉害,她们的画在汴梁都好卖,我们便靠卖画过活。”那姑娘低着头,“后来,师父带着我与师姐们远游,才到东平一带,便被一伙山贼盯上……”她沉默下来,“那些人……我……她们的手都是画画的手,怎么挡得住见财眼开的刀……我……我没能……”

“你逃出去了?”

“那么多人,哪里逃得掉?”她抬起头,眼中复现着当年的绝望,看着郑柘,却绕过郑柘,呆呆地望着一处虚空,“师姐们怕他们发现车子上还有人,便不让我哭出声,就在马车上堵着门口,将我围在里面,替我挡下十多刀……刀把帘子割破了,她们的血溅进我眼睛里……我好怕……”子骏的目光呆滞地落回脚面上,整个人也蜷缩起来,缓了许久,才重新开口,“——直到那些山贼走了,我向外钻,帘子硬得推不动。我伸手摸了摸,才发现师父和师姐们被血粘在一起,像块石头一样堵在门口……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挤了出去,捡了把刀,追了三里路……将他们全杀了!”

郑柘沉默,不动声色问:“杀了几个?”

子骏回忆片刻,摇了摇头:“记不清了,比两只手多些。”

郑柘暗暗道:难怪昨夜一直叫着甚么‘师父’‘师兄’的。又问:“你师兄呢?他没出手?”

“他没有同我们来——本来师父要他一起,可师兄是跛脚,便没有来。待师兄得到消息追过来,只把我带回去了。”

“然后你们就做了刺客?”

“不,我惊了贼窝,师兄怕被灭口,就卖了师父留下的家当,把她们葬下,带着我往北漂泊了许多年。后来,我们在沧州被一伙贼人认出来,有个白袍子出手相救,甚么话也没多说,却上来便问我想不想报仇。我不认得他,只说一个想。我们便在沧州躲了一阵子,辗转回了济州,再回东昌府时,便都切去一指,成了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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