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在讲学的过程中很多人提起某个人写的诗歌，而这些诗歌最后署名无一例外都是拎着钢管的诗人。其实在现实世界林南一曾经与这位王桑打过交道，长期以来林南一不愿意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非常愚钝的人。相反，他还在有意无意的要立一个聪明人的人设。这样一个人设从它被立起来的第一天就崩了，现实生活中，如前文书说过的那样，林南一跟人交谈的时候常常不能准确把握别人的意思，说话的时候，也经常传递错误信息。他是一个大部分时间困在谬误当中的人，这样一个人自然没有成为圣贤的资质和条件。
在林泉书院的每一次日出日落都让人感觉充满了诗情画意，人生之所以可贵，是因为它对于每个人而言只有一次。大家围坐在杏坛，有一位男士站起来说：“身为儒者，就该牢记横渠四句，为天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林南一却说：“这样的话不宜多说，你还记得那位少年吗？时光荏苒、泯然众矣！”对方说：“这话说一般人固然不合适，说大圣人总是没有问题的。”林南一说：“没有哪一个大圣人能保万世太平，孔子生之年根本没办法施展抱负，数百年之后汉朝一统它才迎来机会，而且儒家思想根本不能阻止汉朝走向衰落。至于阳明，天生神人，莫说平天下，自家太平都保不了，一旦过世，王家就陷入了混乱，天命诚可畏也！”对方闻听此言，立刻说：“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提这四句比较好，谈论心学就好。”
林南一说：“闲时修静，忙时修定。静与动之间是一种辩证的关系，养静时，并不是养一潭死水，而是要养活水，但这水要清澈，要流出一种寂静和禅意，而不是污浊的洪水。闲时修存养功夫，忙时修练事功。相比于事功，存养的功夫百不及一。所以要想迈向圣贤，还是要做事。临事定，反应机敏，行动迅速，又有在事上磨练心性的耐心，此人必有可观。”方才听到林南一说禅意，在场的另一个人说：“黄绾在晚年背叛师门，他攻击王学陷入空寂，是禅。”林南一说：“儒者应该海纳百川，不能养成一种狭隘的心地。比如朱熹门人说陆九渊的学说是禅，朱熹的学说难道跟孔子一样吗？他曾经把自己居住的地方成为精舍，难道精舍不是佛家词语吗？这样都自称发现了儒门正学，它真的是儒门正学？他们与孔子相隔千年，在这千年里别人没有在挖掘旧说方面建树，只有他们说了一堆。准确的说法是，他们不是发觉了正学，而是在原来的废墟上创立了一门新的学说。”
在场的人都听懵了，林南一继续说：“阳明主要是继承和发展了陆九渊的学说，后来打通了孟子的学说。一些人把朱熹与孔子并列，这是非常欠妥的。孔子的道在他离开人世之后就失传了，但他的文章留在了事上。朱熹所能接触到的，只是曾子传下来的道，所以他只可能与曾子并列，决不能与孔子并列，而阳明的学说可以与孟子并列。”讲学很容易显得自己很愚蠢，其实现实生活中无论做什么都有可能显露自己的愚蠢和无知，只是大多数人不自知罢了。有人认为这样的讲学对人一点帮助都没有，还不如踏踏实实去钻研技术，或者去琢磨科考的试题。林南一说：“王学门人很多都中了科举，因此看来，王学似乎耽误不了你的仕途。”
夜幕之下，林南一独自在灯下漫步，琚令嫒走过来说：“你有没有想过，每天这样讲学，最后会如何呢？”林南一说：“如果书院建得到处都是，如果大家都在讨论致良知，那么良知的教化作用将会最大程度显现。你可以想象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呢？近代有两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牵着恨不得天天熬夜工作，而另一位每天只工作两小时，剩下的时间在打桥牌、看足球……总之，一个忙碌一个安逸，从结果来看，似乎差不了太多。比如汉初的时候，萧曹二位相国大不同。萧相国非常忙碌，忙着筹措粮草，忙着修订律法，忙着建设都城。而曹相国到任之后天天喝酒。”琚令嫒说：“后者之所以能看足球、打桥牌，每天工作两小时，是因为有人操劳在前。”林南一说：“诸葛亮事必躬亲，食少事烦，最后败给了司马懿。有比如隋文帝欺负孤儿寡母做了天子，对一切人家都不放心，大臣为了避嫌也都不做决定，于是大小事都是他拿主意，于是皇帝成了不停旋转的陀螺。唐太宗则不同，凡事先让宰相在政事堂讨论，有了结果才在御前说这些事。唐太宗还反复叮嘱宰相，事务要交给下面的人处理，宰相最重要的是选拔人才。这样百司各负其职，天子每天在宰相在一起坐而论道。唐太宗不是一个忙碌的皇帝，他经常狩猎，经常不在长安。因为百司储备了大量的人才，关键时候，这些人都是可以依靠的。”
琚令嫒说：“雍正是一个忙到吐血的皇帝，而乾隆却非常的安逸，只不过雍正让大清府库充盈，而乾隆让大清由胜转衰。乾隆是一个非常能吹牛的时代，所谓十全老人，其实你什么的全了，你也就给子孙剩不下什么了。当初曾国藩有条件与清廷分庭抗礼，但他放弃了，全了忠臣之名。可能很多人替他感到遗憾，假如他真的像朱温一样最终得了大清的江山，天下会如何呢？他的子孙因此会更好吗？袁公在今天什么都不是了，在当时他得了天下，一度被认为是能带给大家希望的人，关键时候能不贪是非常难得的品质。”林南一说：“儒臣要是做了曹操、朱温，他们的子孙可能好不过曹操与朱温，就好比王莽一度被认为是周公一样的人物，可后来呢？”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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