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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大逆不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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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舍军统副处长的宝座,过上拾荒者的生活,李虎巍并不后悔。

蹲在垃圾堆边进食且能吃得津津有味,这是他这半年多来练就的本事。

尤其是这个天气转凉趋寒的季节,一惯释放冲天臭气的垃圾堆也变得恬静友好起来。

一片断瓦,二两剩饭,没有下饭菜,依然有滋有味。

远处跌跌撞撞走来共同乞食的“丐友”,蓬头垢面,额头还带有乌青,似乎是刚挨过打。

“怎么了?城西头那帮烂叫花子又抢地盘来了?”李虎巍扒完最后一口饭,顺手将“碗”掷回垃圾堆。

“不,不是,虎哥,城里到处贴着你的画像……”挨打的小乞丐“瘦毛”喘着粗气,“我想凑近看清楚,被警察用棒子乱揍了一顿。”

瘦毛一副骨架子上没贴几块肉,走路发飘迎风欲倒。这番挨了打,更加没有人模样了。

李虎巍不由一愣,为了避祸,他已从云南昆明辗转逃亡至贵州毕节。

军统那帮混蛋终究是不打算放过自己,通缉令都贴到毕节县这种山高皇帝远的小县城来了。

几个月前他离开昆明向东讨生活的时候,眉目还算清晰,瘦毛记住了他的模样。

此刻的他,又回到了困在海岛时的野人模样,眉毛胡子能一把抓起。

瘦毛警惕的四下环顾,确认没有第三者之后,才放低声音轻语道:“我听别人讲……说你私通叛匪,罪大恶极,悬赏十万现大洋哩,而且只要死的,不要活的……”

“还真把老子当回事呢。”李虎巍靠在一张破沙发上,不知是哪个富庶人家丢弃的。

“虎哥,外头风声紧,你就不要抛头露面了,讨来的东西,有我一口吃,肯定有你一口喝。”瘦毛自小是个畸形儿,两条腿不一样长短,走路一瘸一拐,连抓壮丁的都瞧不起他。

瘦毛老家在河南,四二年老蒋掘开黄河花园口,父母老小尽数被滔滔黄流吞没,瘦毛抱住一棵老槐树才侥幸捡了条命。为避烽火,他边向西走边乞讨为生,一直到贵州毕节才勉强安生。

自从结识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李虎巍,瘦毛算是有了依靠。十万现大洋足以改变他几辈子的命运,可瘦毛不是湖涂蛋,这笔昧良心的钱纵是有命拿,怕也是没命花。

毕节看来是呆不下去了,国内形势并没有因抗战胜利而变得更好,至少反映在街头生态,乞丐们的生存竞争更加激烈了。

这其中既有家园沦丧流离失所的民众,也有战争中受伤得不到安置的伤兵。

垃圾堆里经常能掏出数天之前的旧报纸,李虎巍捡出摊开反复阅读,对时局多少有些了解。

两党之间的摩擦愈发频繁,《双十协定》形同废纸,似乎谁都明白那只是国府的缓兵之计。

瘦毛大字不识,却对认字读报的文化人羡慕崇拜,他心里常寻思,为啥像李虎巍这样识字的体面人会沦落到乞讨为生。

直到今天见到那份通缉令,瘦毛才明白身边的虎哥绝对是个大人物,闹不好是遇到了虎落平阳的英雄。

“虎哥你放心,毕节不过是个巴掌大的地方,听说外边又要打大仗了,官老爷们都动心思想逃命呢,他们没功夫管你。再说,胡子连眉毛,谁瞧得出来?”瘦毛装作很懂时局,出言安慰道。

“毕节虽小,日子却也越来越难过了,我担心会出现饥荒。”

“怕啥!当年河南闹那么大的饥荒都没饿死俺,大不了跑山里呗,吃竹笋打野味……”经历惯缺衣少餐的日子,瘦毛永远能保持乐观。可是说着说着,他枯藁的身子突然跟个纸片人似的瘫软下来。

李虎巍赶紧跑近扶起他,却见额头大片大片淤青泛起,怕是被恶警打得颅内出血了。

失去过太多战友,李虎巍最见不得别人因为自己而受罪,那块块淤青就好像冒在自己脑门上。

他顾不得贴满大街小巷的通缉令,张手抱起不省人事的瘦毛,赤着脚蹬蹬跑向县城里唯一像样的医院。

不出所料,两个乞丐连医院的大门都迈不进,值岗的保安掏出了大棒子,本地的叫花子还应付不过来,还管你两个外地乞丐?

“让开,信不信老子撕了你。”久违的凶光从李虎巍目中射出,那是在松山地狱般战场上锻打过的,专门送给敌人的眼神。

保安从没见过一个乞丐身上会有这等杀气,不禁吓得浑身一哆嗦,大棒举在空中落不下来。

李虎巍抬脚踹开急救室的门,命令医生立即救人。

“颅内出血,估计有硬血肿,压迫到神经了,医生你一定要救他。”

小医院基本是全科大夫,治头疼脑热还凑和,对脑组织构成一知半解。

李虎巍张口就是专业名词,倒是把医生镇住了。

不过,待医生复看几眼,见二人浑身褴褛,落魄至极,大概率是一对臭要饭的,态度当即轻漫起来:“救是不难,二位怕是付不起医药费吧,本院虽不敢称包治百病,但穷病是决计治不好的。”

李虎巍二话不说,将上衣扯开,露出插在腰际的龙云佩枪。

那医生的态度见枪即软,陪出笑脸问他要做什么。

“这枪也算是一支名枪,可换些现大洋,短不了你的医药费!”李虎巍虽舍不得龙云的佩枪,可好友一条命值得起这支枪。

医生哆哆嗦嗦连声答应,推说是去找脑科专家和护士,转手出门便拉住保安,说是有歹徒闯入医院危害医护人员。

过不多时,一队警察整装列队开进医院大门,李虎巍透过窗户把一切都瞧明白了。

手枪里只打剩一发子弹,还是多月之前和“虎丘”分队交火时留下的,而警察们个个手握中正式步枪,火力和弹药量是他无法企及的。

瘦毛的命他已无能为力,又不忍将之抛弃在这冰冷无情的医院急救床上。

左右为难了好一会儿,却不见警察登楼检查。再看向窗外,却见一个肩佩少将衔的军人与警长在交涉。

从楼上俯视下去,这位少将留着泛青的光头,身材大腹便便,不像是前线带兵的将领。

交涉多时之后,警长一挥手,警察们集体向后转撤离了医院。

稍后,急救室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黑色旗袍的中年妇人,眼角带着哀伤,时髦的穿着和奢侈的首饰并不能遮盖她的沧桑。

“你是……李少校吧。”妇人居然认得他,女声柔和,话中充满了恭敬。

素未谋面的贵妇人对他如此了解,这让李虎巍分外诧异。

“我……我是。”这一声承认,等于是将十万块大洋送给了对方。

“嗯,就知道一定不会错的。我是于帅的母亲。”妇人表达完自己的身份,又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情绪里。

李虎巍先是目瞪口呆,接着眼中暖流沸腾。某种意义上是他连累了于帅,现在却反过来受人家父母的恩惠。

“对不起伯母,我没保护好于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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