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晃动着，浮光在修女脸上泛起涟漪。林昱曈靠在石墙上听外面的动静。她怀疑修女其实并不是在朗读，而是在背诵——书页背光，很难看清字。周围有的玩家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十分紧张，同时表情有些欲言又止，不时拿眼睛瞟林昱曈两下。
怎么了？
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哦对，她靠着的墙外面像是有东西，挠得咯咯响。其他人都坐直了，避免接触墙面，唯有她十分不在意得靠在石砖上。
行吧，那就坐起来，省得万一有什么破墙而入。
但是看这样子真不像啊，林昱曈很无奈，到手的靠背又这么飞了。
修女依然很平静地念着，丝毫不受干扰。右边那位姐姐像是很紧张，把她的手捏得有点紧。
尖叫声通过出口处的隧道传入玩家们的耳朵，那无疑来自于某个或是某些不走运的玩家。林昱曈侧耳听着，试图从尖叫的持续时间和位置变动推断出外面怪的攻击方式。那声音颇响了一会，还伴有喀啦喀啦的碰撞声，感觉是被什么围攻了。
除此之外，歌舞广场上空还响起了另一种诡异的bgm——先是轰、轰、轰三声，然后是一阵莫名其妙的号角声，如此循环，弄得处于地下的避难所石壁都在震。桌上的蜡烛开始摇摆，看得林昱曈时不时想去扶一下。
这样过了大约十分钟，外面的动静停了，墙也不响了。修女刚好说完那段话的最后一个字，于是便侧过身去，为众玩家让出通向外界的路：“保佑你们。”
林昱曈松开手，腰酸腿痛地站起来，差点没瘸着走出去——这么坐了一会，刚一开始走路，脚反而更疼了。
要不是里面那氛围不太对，她甚至开始后悔没趁机留在那儿吃个早饭。
现在好了，要吃得在人家坟头吃。
但是地图实在太大了，还得跟别人抢印章，两人可谓是一刻都不敢耽搁。“边吃边走吧，”魏显从物品栏里摸出两个鸡蛋灌饼，递了一个给林昱曈，“也别吃压缩饼干了，我这有稍微新鲜点的。不出意外，两小时内总能找到你的印章，到了下个地图，地点就藏得没这么深了。”
林昱曈一脸恍惚地接过来：“大哥，为什么你包里会有鸡蛋灌饼？”
物品栏的一个好处，就是储存在里面的东西不受外部环境和时间影响，也就是永远不会过期。这本来对于储存食物是个巨大的优势，但林昱曈为了存她的各类武器、衣服和千奇百怪的求生装备，存放消耗品的那格里她把重量大多分配给了水，所以留给食物的位置非常有限。还好物品栏的一个bug是把一整个东西放进去之后每次可以只取出和存入一部分，而不是次次都得把那格的所有东西都抬出来慢慢翻，否则她找个润喉糖都得先扛出十公斤水。
魏显丝毫不觉得有问题：“你当谁都跟你似的回回啃干粮？”
林昱曈跨过一只骷髅手，翻了个白眼，乖乖吃东西去了。也不知这个饼里面还裹了什么馅，咬起来居然是脆的。
在他们又进了两次不同的避难所后，林昱曈终于看到了她的闪光。盒子就嵌在墓碑的断面里，她拿起来打开看：还好不是空的。“得准备找地窖了，”她抬头看天。歌舞广场每次循环大约为半个小时，其中二十分钟是现在这种正常情况，后面十分钟则是他们目前还没真正体会过的“黑暗降临”环节。现在离下一次黑暗还有不到五分钟，可他们来的路上却一直没有看到修女的身影。
可能避难所入口也是有开启时限的。
天又开始黑了，地面的砖块开始躁动。
“我看到有几个人往那边跑了。”魏显指出一个方向。
“跟过去看看。”林昱曈提出。两人朝玩家汇集的地方跑去。
几只不明黑色生物从他们头顶飞过，坟头冒出的黑烟更浓了。几十米外果然站着位修女，但等两人快跑到跟前时，她却一转身准备进去了。
“等一下！”两人异口同声。
那修女像是没听到一般，兀自回头走了。
麻烦了。
魏显立刻加速冲过去，在修女转身关门的瞬间赶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住门缝，在里面几位玩家的注视下将门又拉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里面的玩家吓得大叫。
林昱曈刚到就听见地窖里面传出这样的声响，也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等她定睛一看，发现这帮人纯属是被魏显这小子给吓得，避难所里面一个怪也没有。
魏显帮她拉了一下门，林昱曈钻进去，迎上修女的目光，最后终于没忍住一点头：“早上好。”
修女也没别的反应，看了看两人，双手一拢：“保佑你们。”
林昱曈和魏显于是靠边坐了。剩余玩家发现进来的不是鬼，也平静下来，甚至还有一人朝他们摇头晃脑：“你俩这时间卡得……”
这些人应该也都进过避难所，所以业务相对熟练，牵手牵得毫不犹豫。两人坐下没几秒，外面的声响就变了，石壁外侧的抓挠声再次响起。林昱曈知道那帮东西进不来，心安理得地往墙上一靠，歇着去了。
不过她也就是身体休息，脑子没敢闲着——避难所的玩家里面，或许就藏着拉他们进关卡的那位。林昱曈认为那人或那人的同伙一定也在关卡内，否则他们这个行为就没有意义——光把九枝的人拉近关卡，然后指望他们自己死，这种事傻子也不会干。而且当时夜市里的时间离关卡结束也就几秒钟，如果不是两人身上被装上了可以远程操控的道具，那等他们从关卡里出来，就一定会找到在背后坑他们的人。
这个人因为道具或能力的距离限制，一定会在附近。
所以拉他们进来这步之后一定有后招——大概率是想要做掉他们。
问题是现在杀手连个影都没有，别不是跟丢了？其实林昱曈也怀疑过刚开始树林里那两人。当时她把魏显拉开，一方面是觉得那两人太傻了实在没法杀，另一方面也是想放条线钓钓鱼。她走时给两人上了点晶体，刚开始可能因为男的腿受伤了，两个点都没动。过了一会，那两块晶体就不时像疯了一般满树林子窜，现在还没出去呢。林昱曈怀疑是三头犬在她和魏显走后绕回去把那两人给吃了。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不过到目前为止，她看避难所里的其他人也都挺正常的。
她低头看表：避难所里的时间过去了大约三分之一。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林昱曈总觉得这次避难所里的这位修女念祷词的时候有些犹豫，像是不如前三位熟练。她疑惑地去看魏显：是我耳朵抽了还是真不对劲？
魏显用食指敲了敲她手背，往入口处使了个眼色。
什么意思？出了事就跑？
注意到这点的应该不止他们俩，因为另外三个玩家也在用颇有些紧张的眼神看着修女的嘴。
这次背后的抓挠声比前几次都大，甚至还有砰砰的敲击声，然后是咔吧的碎裂声。
这是怎么的？难道避难所之所以能避难，不仅是因为它建得结实，同时也需要修女的祷词来驱魔吗？她本来以为这仪式也就图个气氛。
就在林昱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这修女竟然真的忘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