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显听完于淇的情况，半晌没说出话。
林昱曈跟他讲完以后也没再吭声。两人就相对无言地坐在食堂门口，面前搁着几个外卖盒子——她是等两人都基本吃完才开始说的，否则这饭就没法吃了。
“你确定吗？”魏显问林昱曈。
林昱曈本来就郁闷到了极点，一听这话差点炸了，想了想还是憋回去：“淇哥这么说的，我也不敢不信啊。”但她光忍住了没朝魏显发火，没忍住自己生气：“你说这都他妈什么事？”
顾及到她还在学校，林昱曈已经尽力控制了表情。但一位与两人相熟的同学还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过来询问道：“你们没事吧？我刚才看你们表情就不太对。”
“倒还好，就是今天这个饭吃得让人有点无法消受。”魏显找了个借口。
林昱曈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很配合地掏出水杯猛喝了个口，然后重重叹气：“厨师今天可能是把糖放成盐了，齁咸。”
“ohno!”同学大喊，“这也太惨了！你们可以要求退款吗？”
林昱曈摇摇头：“算了算了，还得扯皮。”
“因为你看上去真的脸色很差。”同学对林昱曈表示关心。
“这人今天还口腔溃疡。”魏显朝她指了指。
林昱曈默默点头，一脸一言难尽。
“天呐，要不买点西瓜霜之类的，能好快点。”同学摸摸林昱曈胳膊，“祝你早点好起来。”
“谢谢您。”林昱曈拍拍同学的手背，“我必定早点好。”
等同学走了，魏显开始收拾盒子：“要不然我们上天台说吧，那里没人。”
林昱曈点点头，觉得那场面也是是够应景的。
————————————
“所以你们最后怀疑到了夜市的……能量供给上？”魏显在被林昱曈倒麻袋似的灌了一圈她在物理课上想出来的理论以后，象征性地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一般说到灵力，或者黑巫术，都讲究一个此消彼长。”林昱曈回答，“用现代人的思维，能量守恒和能量间的转换和转化很好理解，我们不能排除迷信里也是类似的体系。而且中国的鬼故事都讲究个因果，不管是地缚灵还是妖孽，大家都有个成因，也都有目的，哪怕是无意识的鬼怪，也有背后的动机。所以我在想，既然在夜市开始之初需要生命力来启动，而在关卡里丧命的玩家们也变成了只有灵魂的空瓶子，那里边的生命力可能就是被拿去干什么了。”
“然后如果确定了关卡和夜市的驱动方式，我们就有可能在探查夜市‘动机’时把它作为辅助线索，是这样吗？”魏显帮她接上。
“是这样。”林昱曈点头。
“有个疑点。”魏显抬起手在虚空中一指，“尸体。我记得淇哥的能力看不见尸体，但是能看见亡魂。如果按照你的理解，我们在现实世界中死亡，留下的是作为容器的肉身，消散的是灵魂和生命力；而在关卡里死亡，留在原地的显然不是真正的身体，而是某种由我们意识产生的幻影。如果这时候关卡把生命力吞了，那淇哥就应该能在关卡结束前一直看到亡灵。因为灵魂还是会在夜市存在的，他们在失去生命力后总得有个地方待。”
“灵魂可能会被传送出关卡。进关卡的时间入口是每天开市五分钟内，但是关卡内部真正开始时对应的节点应该是第五分钟结束的瞬间。因为从夜市看，关卡内部的不同节点是没有时间差异的，所以玩家们才会同时出关卡，灵魂也一样。”林昱曈纠正道。
也就是说，对于关卡内部的人而言，灵魂在生命里消失的瞬间就回到了夜市，和所有“离开关卡”的判定是同一机制——因为不论在关卡中停留多长时间，只要出来，玩家回到夜市的时间都是十二点零五分。
“但是有没有可能，灵魂本身是个无色的容器，亡灵的灰色是灵魂被重新填了什么东西进去？这样丧命的玩家就不止是个空瓶子了。”魏显指出。
林昱曈顿住了。
还真不是没可能。
“你这么一说，我之前也在想，就是如果那些淇哥眼里灰色的鬼怪就是灵魂，那关卡是从哪把它们给挖出来的。虽然你刚才说的可能性也不能完全解释这个，但如果那些灰影确实是个什么额外的东西……那要么就是人死时金色的部分单独跑了，要么就是灰色的东西其实是金色部分的某种残渣……”
林昱曈说完“嘶”了一声：“越来越绕了。”
“灰色的事现在暂时没法下定论，以后再说。你是不是不想把重心放在‘掌权者’身上了？”魏显用的是问句，但是语气很肯定。
确实叫他猜中了。
“该查还是得查，毕竟可能有线索。”她深吸一口气，“但他们明显不是最终的‘答案’。”
“不只是线索。”魏显提醒道，“还得尽快找到他们并且摸清动向，因为他们还会接着对我们下手。”
林昱曈一拍脑袋：“哎！差点忘了这茬了……还有进关卡，淇哥似乎有意让我们四个一起进，也就是我们俩，子晴和吴锐。不过具体情况还得看这两天祝凌姐怎么说，她不是要带子晴进关卡么……”
“人多也没什么不好，起码用一个请帖就是一队的。”魏显皱着眉，“我发现最近的关卡是越来越拱火了。一开始还‘不许吵架’呢，后面什么决斗啊抢印章啊引导玩家互相怀疑对方放蛊啊，都出来了。”
“玩家之间的对抗性变强了。”林昱曈沉吟一会，“会不会是鬼杀人的速度不够了？”
“不排除，反正下回小心点吧。”魏显回答。
两人当天晚上在关卡里各干各的，都有得忙。祝凌和许子晴自然是成功地完成了关卡任务，就是许子晴看着有点吓着了。祝凌给林昱曈撂下一句“明天出去和你细说”后就赶去摘星楼了。
林昱曈现在想到夜市相关的一切就头疼加胃疼，觉得脑袋都要炸了。但该干的活一个都不能少，无缝衔接又怎样？还能撂挑子吗？
于是第二天晚上，林昱曈和祝凌打了通电话，大致复盘了许子晴在关卡里的表现，还被交代了关卡内的许多注意事项。
“其实子晴整体的意识和素质都不差，当个正常玩家的话存活方面没问题。但是如果关卡任务有更高的要求，最好还是跟她说说该怎么做。一般教了也能会，比很多人强了。”祝凌大概是加班了，晚上八点打电话的时候刚开始吃饭。
“嗯，我对子晴还是有信心的，”林昱曈回答，“她不是个没种的，之前在街上遇到焰火，还有一起进关卡的时候能感觉到。不过她确实需要一些指引，下次我进去的时候也会留意。”
“不只你。这次你们四个一起进，你和小魏多看看另外两个的状态。吴锐的水平应该不错，但是不确定这次状态如何，而且他前阵子给自己上脚铐了，你们也帮他看着点。”祝凌又和林昱曈说了些九枝的日常工作，确认过她目前状态还好后就挂了电话。
林昱曈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一。她决定去洗个澡躺在床上刷刷手机就睡觉。
之后的几天，她大多是在摘星楼里处理道具——新进来了几批货，杨师父不在，只能她来验，弄得她鼻子都快失灵了。至于非符纸的道具，她根本没法像杨师父那样在短时间内就判断出它们的大值用途，只好在初步鉴定后就把它们封起来，等杨师父回来了再仔细看。
要不然人家怎么是九枝的技术核心呢……要不是他在这方面堪称天赋异禀，就九枝这人手，根本玩不转。
除此之外，林昱曈还见了几个客户，给于淇递了次消息。
听说九枝在焰火塔明面上的工作要准备收尾了——战利品已经大致分好，战后和复仇者的对接以及额外的见证工作也都基本结束。还有些细枝末节，或是长远的计划，都交由于淇和吴锐手下的暗线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