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宫。戌时。
“外头这么黑，以为你睡下了。”
万贵妃听到来人的声音，赶紧转过身来，跪下行礼道：“臣妾不知皇上驾到，未能出门迎接，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是我叫他们不要声张的，我怕你早睡下了，这几日你为了举办太后的六十寿诞，想必很是辛劳。”
万贵妃搭着紫竹的手起身，笑道：“皇上有两个多月没来揽月宫了吧？”
皇帝微微一笑，不语。
“太后对臣妾视同己出，只要她老人家高兴，臣妾再怎么辛劳也是臣妾的福分。”
“今天的揽月宫这么黑，你是要和朕玩躲猫猫吗？”
“不，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这揽月宫本就是个朗月清风的素净之地，夜灯太亮反而破坏了气氛。”
“哦？难得爱妃说自己这里是素净之地。想以前，有人可是说这里是可揽月的皇宫极高之地。怎么，这么快就忘了？那个狂妄的万怜之哪里去了？”皇帝点着她的鼻子笑道。
“揽月可上高山，也可入井底，如今我这里已是冰冷的井底了，揽的也只是水中月罢了。”万贵妃说得不缓不急，意有所指。
见皇帝意味深长地笑笑，她继续说道：“早上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我觉得她说得很对，澜江府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我却在大肆操办太后的寿宴，只为博老人家的一时欢心。这样的铺张行为万一让天下人知道了，还不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所以皇上也可以将揽月宫熄灯理解为克守节俭。”
“哈哈，怜之，你又小心眼了不是？”皇帝揽着她腰说道。
怜之，万怜之，好久没人这么叫她了。有时候，在她听来，这个从娘家带来的名字仿佛不是她的名字，倒是江湖传奇里某个人物的名字。这个名字让她想起过去曾受的冷眼和折磨，也让她想起初识皇上时他用这个名字呼唤她带来的甜蜜。
她听了他的呼唤，眼睛里就像蒙上一层薄雾，一时显得娇媚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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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贵妃为太后办完那场豪华寿宴，虽然再次夺得了太后欢心，但被仁慧宫的那位六宫之主批得体无完肤，朝上的大臣们对此也颇有微词，毕竟澜江府大难当前。
皇上迫于多方压力，也只能当作没听见，不褒不贬，不轻易评论这件事，甚至要假装疏远万贵妃，尽管她早已没了往日那般风光的恩宠。
但万贵妃是何等人，她当年在娘家尚书府里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一朝选秀入了宫，并很快成了贵妃，更别提在入尚书府之前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经历过这些，那眼前这点稍稍失点宠的事儿，根本就不值一提。但她可不会随便吃个哑巴亏。
“皇帝，你也不必再装，为娘我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眼下，这万贵妃把自己几乎所有的金银首饰都捐出来了，难道还不够表明她的衷心吗？”太后道。
太后见皇帝不语，继续道：“我知道你疼爱仁慧宫那位，可她也不想想，她为这次灾情做了什么，还不只是闻风而动，见面子上挂不住了，才跟着随意捐了一点儿？你给她的赏赐可不少。”
“这次万怜之带头捐了物，确实给宫里树了典范，也获得了朝臣和百姓们的赞扬。孩儿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捐那么多。”缙符帝随意附和道。
万贵妃这会儿，在揽月宫里正逗着一只雪白的猫咪玩，她边给它喂食，边笑道：“小雪，别急，慢慢吃，这些都是你的，没人敢跟你抢，就是这些不小心掉的，终归也是你的。”
边上的贴身宫女小环捂着嘴笑。万贵妃心想，哼，我就像这只尊贵的聪明小猫，那些捐掉的东西最终还是会回来的，那些野猫野狗终究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