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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旧日坟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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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眉,“孤的一千精锐,个个力拔山兮盖龙赛虎,是万里挑一的强兵,他们的用处,远能超乎所想,如今却深陷野鬼林,被妖氛邪祟轻扰,折损了近半数,该给他们祈福。”

旁边有影子动了动。

神兽吉祥的河山屏风里两个尖尖的双螺髻翘起,活像是珍禽点了晴活了血。

小狐狸扒拉了碍事的物事,凑着小脸倾听。

唔。

夫君好似生气了。

“君上,奴才这就去寻。”

赵高思绪缜密周全,顿了顿,“君上,要不再另些方士?”

“不用,山鬼不是耍把戏的方士,是有些真本事。”

嬴政大步下去,两手推开屏风,少女没有着力软趴趴的摔在他腿边,摔着了似乎有些郁闷。

伸手要抱。

他弯腰摸了摸小狐狸柔软顺滑的鬓发,算是顺毛,“他还了孤爱妻,孤信他,找!”

赵高领命:“诺!”

瞧着赵高走了后,白桃对嬴政道:“政哥哥,你为难他一个内侍干嘛?”

她又道,“那山鬼,神龙摆首不见尾的,避樊笼脱俗网,任寒暑之更变,对人间更没有半点牵缠,赵高就算找一辈子,能找到吗?”

嬴政:“若是对人世无半点牵缠,怎么会下山来救你?”

白桃一噎,“那是他贪财,他想领赏金。”

可是用什么法子不好,偏用剖人心血这种法子,这已经是邪道的路数了。剖心血,伤人寿数。唆使人剖心,极损阴德。

她宁愿自己永远不醒。

男人撩开眼皮道:“无论怎样,山鬼救了你,也救了孤。”

“.....可是....”小狐狸樱唇半启欲言又止,然后耷拉着眼尾,“嗷。”

“嗯?”

“你既信他,那我也信他好了。”她又道,“但是现在不是找不到吗,听闻世事瞬息万变,忽如白驹苍狗过隙,料想战场也是一样一样的,现在那野狗林子里不知道都是群什么鬼东西,要等待那山鬼出现降伏,没准坟头草都能捆起来当柴烧了。”

“不行,行不通就是行不通,我们不要找他办事,太磨蹭。”

少女扭来扭去,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又贴了贴他的俊脸,“政哥哥,其实我倒是知晓一个人,且绝对可信。”

“嗯?”

“他啊,政哥哥是最熟稔不过的。”

白桃削葱的指尖缓缓在他手心轻挠勾勒。

写下一个名字来。

嬴政被描绘的嗓子发干,什么字竟也没注意。

少女不老实的用尖牙轻轻咬他,然后攀着他的肩膀吸了吸鼻子,“阐道法,扬正道,书符箓,除妖孽,政哥哥,你不知道的是,我们的水工会得可多着呢。”

*

“什么?!我会阐道法,扬正道,书符箓,除妖孽...这这这...”

郑国府邸,正在翻着肚皮敷上泥膜晒太阳的河狸,闻言泥膜都给吓掉,“这这这,姑奶奶你莫非说的是那捉妖道士?”

白桃正眨眼看着他掉下来的泥膜。

好奇他从哪里挖来的。

“姑奶奶,我做梦都不敢这么胡编乱造啊,我是只妖精,说好听的是生灵,说难听点的是孽畜,这阐道法的是道士该做的。”

越说越低,如蚊蚋。

其实河狸人形相貌极好,敷完泥膜后吹弹可破的皮肤简直羡煞秦国一堆淑女,如若他不做这些怂包表情的话。

小狐狸不想听,转过头去,唯剩耳朵尖尖竖着。

“可是现在连道士都吃绝了户,那阴间人是什么东西,小的也只在成汤之时才见着过。”

“那时候也是乱世,但并未如此的骨铺野路,行人断魂。”

“只偶瞧见三三两两四处游荡,现大杀之世,血腥漫天,虽出现阴间人成群结队也不足为奇。”

他委屈着上乘白皮,低下头道,“但姑奶奶,以前我就怪怕的,那群阴间人见着生人就猛扑,不管你修为几何,且面目丑陋,獠牙利爪,衣着褴褛,不修边幅.....现在居然多了,见着了那还不害怕翻了倍。”

“..........”

白桃伸爪,狐狸眼直勾勾瞧着他脸颊残留的泥膜,“你敷的什么,我也要。”

河狸满腔言语被打断,上不去吐不出来。

只能叹了口气。

一个梭子扎进府邸的池子里面,只见得水波圈圈荡漾。

他拿出一荷叶包探出来。

上了岸一打开就是清香无比,里面放着柔嫩松软的泥土。

日光斜了些。

打在敷着泥膜的一狐狸,一河狸身上。

两小只毛发纷纷被照耀的如踱了一层金粉,顺滑无比。

尤其是那火红色的小狐狸。

不细瞧通身仿若被烧着了一般。

郑国撇着她那六条大尾巴,除了在心里吸溜了一口气,倒是什么也没说。

白桃甩着尾巴道:“感觉挺好用的,你这是什么泥?”

“是河心的泥,水流时刻不停,河心有个穴眼,久而久之其中沉淀的都是精华,姑奶奶,你知道每条溪,每片湖,每个河,都能诞生独特的精魂吗?”

白桃:“阿兄讲过。”

郑国躺在这个角度看,只觉得她这么笑起来有点发毛,“啪啪”地拍了拍脸忙道,“我把这个泥膜叫做,还年驻色。”

“啪啪啪。”“啪啪啪。”

白桃也边用爪子拍着脸边甩着尾巴,“不错不错。”又问道,“你真的是如此想的。”

“什么?”

“大秦需要你,那魏国,你是真的不去么?”

“不是,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郑国泥膜敷得冷汗都下来了,“姑奶奶,俗话说得好好,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大的馍,有多大的手端多大的碗,扛着铁具修渠我还行,带兵打仗实在不会,再说了,魏国还有那么多活死人,真真邪乎级了。”

“邪乎什么?你好歹是修行了几千年的妖精。”

她粉唇一张,又是戳心窝子,“骏马面前无沟壑,怂狸面前尽是坎。”

郑国用爪背摸了摸脸,耷拉着耳朵,“怂是怂,但是我活得久啊,胆大的全死光了,不信千年之后,谁哭谁坟头。”

“.................”

好生道理。

白桃斜乜他一眼,道:“黄害,位尊上卿,善养獒,能控鼠,左右臂膀非人为妖,论政阁内,月下淫秽,那日旧朝王女跳楼。他现一只黄鼠狼正在魏国。”

郑国瞳孔收紧。

黄害。

黄害。

回忆瞬间化作闪电向下俯冲。

这个名字囊括的东西大多了,是已逝去的故友,那位皎皎君子。

对于他来说,是悼念。

更像是祭典,又好似早已在心中鋳了一座碑,上面刻着抹不清的字深埋在地下。

活着的人却要将碑上的字像是割开血肉一般割尽。

抛出来,抛出来。

去还那位风光霁月君子。

一个天下大白。

白桃随手拔了一把山石旁边的草,瞧着那断根的茎,“去?”

“魏国,我去。”

郑国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笼罩着透薄的暮霭。

白桃化作原形,轻摆的风在她身上裙裾上散开了涟漪,用帕子轻轻抹去脸上的泥。

她道:“秦王两日后要去骊山遴选将才,一呆就是一月,此行魏国我也随你去,本涂山氏倒是要过去镇镇场子,看看还有何等宵小,敢在我眼皮子底下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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