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钟大人将最后一刀从白沧宸身上拔了出来，然后重重扔在了地上，自己也腿脚一软，跌坐在地，面色惨白，浑身抖如筛糠。
此时门外却传来一阵掌声，是那帮活着的人，他们的脸上、身上、手上满是斑斑血迹，却笑得无比张狂得意。
“钟大人果然心狠手辣。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些人了结了，佩服佩服。”媚儿的表哥拱手笑道。
“是呀，大人威武，一刀毙命，干净利落。”屠户看着他们的伤口，赞不绝口。
“刚刚是我误会钟大人了，还请大人见谅。”媚儿娇滴滴地嗤笑着。
“我杀了你们这帮混蛋。”莫灵萱猛地站起来，冲向那群眼中满是狰狞笑意的人，拼命厮打叫嚣着，然而她依然伤不了那些人分毫，一切终究只是泥牛入海，掀不起半点涟漪。
莫灵萱彻底瘫倒在地，她从未体验过如此无力的时刻，心如刀割却又无能为力，亲眼看着他们所有人无声无息地被杀。
正在这时，潘列的笑声响彻整个炙庐：“莫姑娘，不知亲眼看着自己和亲人朋友，被这些你们舍命相护的人无情地杀掉时，滋味如何？你是否依然坚持让所谓的天道律法来决定这些人的生死？你说我杀戮成性，但是你们人，又比我好多少呢？看看这被鲜血淫浸的炙庐，看看这堆积如山的尸身，这个时候，你们引以为傲的人性又在哪里呢？”
那些人听到了潘列的声音，纷纷惊恐莫名，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钟大人更是吓得浑身战栗，对着几人的尸体不住地磕头认错，最后由于惊吓过度，磕头过重，直接把自己磕昏了。
“窝囊废！”媚儿瞟了一眼昏死过去的钟大人，不屑说道。
“潘列在和谁说话？”屠户问道。
“他说莫……莫姑娘，我们中有人姓莫吗？”一个满脸是血的汉子抓住了重点。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她们好像姓莫，我好像听钟大人说过他们是云中什么阁的人。”媚儿看向莫灵萱和莫灵悠的尸身。
“云中紫微阁！”媚儿的表哥沉吟道：“掌门好像就是姓莫。”
“那就是在对她们说话。难道这俩丫头还没死透？”屠户提着手中的弯刀，迅速对着莫灵悠的尸身又连捅数刀，由于抽出时用力过猛，还带出了一些内脏，那屠户皱着眉头甩了甩刀子，接着又走向了莫灵萱。
莫灵萱此时已完全没有力气了，也没有任何反应了，她就那样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捅得血肉模糊、白骨尽显。
突然间她觉得眼前的这些人都好像狗，不对，这么说侮辱狗了。
是狼，一群披着人皮，比外面那些虫尸和半尸人更凶狠残暴的恶狼。
潘列的声音再度响起：“莫姑娘，你说过一切诸果，皆从因起。看到自己这样的下场，不知你是否会后悔当初救这些人的因呢？还会坚持的所谓的善念吗？”
莫灵萱没有回答他，因为此刻的她根本无法思考。
她所认知的世界仿若在一瞬坍塌：从小爹爹就教过她，善恶只在一念，一念起而正邪生，善念生正气而得十方神明护生，恶念生邪气而引百鬼恶灵灭世。所以修仙之人都以守念为修行之本，同时引导芸芸众生，只要护住自己的善心正念即可得一世福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如今就像是个笑话。
姐姐和二师兄他们应该至死也想不到，最后杀了他们的不是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而是这些让他们拼死相护的凡人
他们对人对物从未有过半分恶念，一心只想斩妖除魔、救人于水火，却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头痛欲裂，真的想不通。
“啊，啊，我的眼睛，好疼，好疼，疼死我了。啊……”突然间，那屠户扔掉了手里的刀，狂叫着捂着脸蹲了下来，一双手拼命地抓着自己的脸。
一众人吓得赶紧上前查看，但当屠户再次抬起头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退后三步，心惊胆寒，原来他的脸竟在片刻之间被抓得皮肉斑驳，血水不断外渗，只剩一双仍在眨动的暴戾而凶狠的眼珠，方能显示他此时仍是一个活物。
“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屠户顶着一张可怖至极的血脸对着众人嘶吼。
但见此情景的众人哪还敢靠近他，纷纷躲离他三尺远。
眼见众人避他宛如瘟疫，他气极扑向一个中年男子，厉声嘶叫：“杀了我，杀了我，不然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