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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翟澜也不明白自己在干嘛。
她只知道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着,头脑模糊却刺激，眼前的一切被大雨掩盖，却又是畅快极了。
她随着人群踢地地跳着蹦着,学着翠儿用脚踢起一片水花,甚至最后那个先头一直在翠儿身侧的枪苗还把自己的枪放到了翟澜的手上。
翟澜握着那杆有可能下一秒就要退休的枪,在那大到可以直接把这个“上世纪的废铁”浇报废的雨里，砰砰砰地连开了好几枪，开的虎口被震得发麻，被震得发疼,最后甚至被震得毫无知觉。
她却仍是不愿放下枪,也不愿去伞下躲雨,就这么直视着人，直视着天,想将这胸腔里所有的郁气都发泄得一干二净才好。
直到最后,她被这雨浇成了一个彻底的落汤鸡,脸色煞白地就快晕眩过去了,这才勉为其难地回到了安怡欣那边,回到了小助理所撑的伞下。
她终究是怕水的。
对雨水的恐惧，和无边的畅快像一冷一热的两种情绪，反复撕扯，好似要将她撕碎，使得她在雨伞下了还要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的,大概是自身的处境，又大概是oga们的处境，这些东西都太大了,大到一两句话都说不清，只能成她嘴巴里含蓄的几个字，一句话，便也算幸运。
一旁的安怡欣就那么安静地听着，听着她的嘀嘀咕咕，听着她迷糊间的真话。
不打断，也不指点，就只是这么安静地听着。
安静到翟澜说着说着都忍不住停下了嘴巴，有些忐忑地望着安怡欣，问道“怎么了吗”
安怡欣见她不说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到“都出汗了。”
翟澜闻言张了张嘴，无数反驳的话语都堆积在嘴边了，他想说“你干嘛呢我们现在正处在历史的漩涡里你知道吗我们有可能看见oga觉醒的里程碑，我在和你说人间苦难呢，你在看什么玩意呢”
她还想说“而且这么大的雨水能看出来我脸颊上是水还是汗啊怎么你安怡欣就有这么大的神通，在你眼里汗和水是可以分离的是吗”
可到最后，这些话翟澜一句都没说出口。
她只是轻声“嗯”了一声，然后任由安怡欣小心地给她擦拭着脸颊的汗，还有水，她自己还要娇气地把变冷的手往安怡欣温暖的身躯上凑。
她本是坏心眼地想要冰一冰安怡欣的，却不想下一秒她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港湾。
安怡欣直接把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炙热的身体，温暖着浑身湿漉漉的她。
而她呆了几秒后，整个人宛若冰块掉落春天，隔了好几秒后，终于感受到了和煦的暖意，甚至，还嗅到了无边的花香。
调查组的人来的时候，才个人，走的时候倒是很快牵了一个团走。
所有被手铐铐着的人都低着头，但他们应当不是因为觉得自己错了，他们只是浑身的蛮狠都习惯性地对上了家中的人，真的遇到了有“权势”的代表来了，一下子连如何反抗都不会。
那时候翟澜已经脱掉了自己完全浸湿了的外套，套着安怡欣早上为了耍酷才套上的皮夹克，手揣在安怡欣的怀里捂着，正舒舒服服地靠在安逸的怀里，和翠儿一起看着热闹。
古话说得好“你不喜欢的人过得越不好，你就越舒服”嘛，翟澜觉得自己神清气爽，快活神仙，当然如果雨能更小一点就更好了。
这么一个世间圆满的状态维持了很久，直到她们看到了长长长的被铐住的队伍里中的一个人，而产生了些许变化。
她们看到了那个诅咒安怡欣会死，直接诱拐翟澜的老奶奶的脸。
翟澜的笑容慢慢地压了下去，安怡欣更是直接龇牙咧嘴，一副警惕的模样。
她们不喜欢这个老奶奶，哪怕她是一个oga，哪怕她看起来人畜无害。
却不想那个一直乖乖跟在翠儿的苗枪会突然问道“为什么她也会被抓啊”
苗枪吐的一口纯正的苗族方言，一边问着，一边指着那讨人厌的老奶奶，看着倒没什么恶意。
因为这个拿枪的女孩连之前开枪或者借别人枪的时候都不曾开口，所以她这下开口的时候，大伙都看向了她，倒是把这孩子吓了一跳，不由得把手中的枪握得更紧了些。
翠儿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模样，连忙打了几个手势，应该是安抚了一下这个小苗枪，然后问了问她，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吧。
那个苗枪见大家没什么恶意，把枪往后背一背，也不站着，就那么蹲在地上，望着被铐走的人群“哦对，你们不知道她，她之前是我们村寨的，听说是外面的女大学生”
“被拐卖进来的”听到这翟澜努力用她那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苗语接话道。
却不料那个小苗枪一边因为翟澜的口音而笑出了声，一边摇着头“哪用拐卖那么麻烦，我听我妈妈说的意思，应该是她回老家玩，有人闯进她屋子了，还被别人看到了，这可不就只能嫁人了吗不然名声不好。”
这个小苗枪说这话的时候摇摇晃晃的，语气有些轻快，就像在说八卦一样，不觉得此事奇怪，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听说也是老不容易逃出来的，也是个苦命的，怎么这次也被抓了啊是不是抓错了。”
安怡欣闻言用普通话问翠儿道“翠儿，她不是这个村寨的”
翠儿连忙摇头，然后低头打了字，字的内容大概就是山中村寨里都是四面八方的村寨里逃出来的oga，甚至有很远很远处逃来的，本地的其实还挺少的。
安怡欣眯着眼睛，隔着雨看完了内容后，点了点头，这才换成了苗语对那个小苗枪说道“不是抓错了，她进去是因为她干了诱拐oga的勾当。”
安怡欣的苗族和翟澜那种异端完全不一样，她说苗语的时候都像在唱歌，又标准，又温润好听，完全没有沟通障碍，但是那个小苗枪反而愣了一下，又确认了一遍“诱拐oga去给aha吗”
“嗯。”安怡欣冷淡地应道。
“啊”小苗枪只能张嘴发出了点声响，后续就没话了。
她们这一群人直接安静了下来，就这么安静地看着那么长的队伍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前挪，她们盯着这群人手腕上的手铐，就像盯着腐肉的秃鹫，连眼睛都不愿眨一下。
直到这长长的队伍出现了尽头的时候，那个蹲在地上的小苗枪突然憋出了后面的话。
她问“为什么会这样啊”
可惜她身边的人无一人张嘴答复，而那个老奶奶早已到了前面去了，至于这漫天的雨也不知道怎么答复于她。
当然，也许她自己也不需要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