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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我只是半桶水而已(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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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户”,顾名思义就是不在朝廷户籍册上的人,也就是所谓的黑户。

一个连个身份都没有的人,究竟会有什么遭遇,后世的人但凡肯动动手指,搜索一下那些偷渡到国外,结果被当成猪仔或者器官培植皿圈养起来的人就知道了——那真是死在大街上警察都懒得过问一声。

只不过,隐户也分为“熟户”和“生户”两种。

前者嘛,说白了就是权贵和地主(包含寺庙)们的私奴——自魏晋以来,掌权者为了获得世家门阀们的支持,中间多有利益交换者,而默许土地兼并和隐蓄熟户便是主要的交换手段之一。

而后者嘛,成份就比较复杂了,但总的来说,就是那些没有了土地,但又不想卖身为奴,于是在深山中避世而存的人;

这里面的主力,除了那些失去土地或逃避沉重赋税徭役的农户之外,这些年还有一个新兴的群体,那就是……

逃兵!

………………

平原县,也就是德州地区基本上都是平原,因此在这个官道远没有后世发达的年代,只要不迷路,又有良马可供骑乘的话,三四十里路不过就是一个时辰左右的功夫罢了。

而此刻,某个乍眼看上去是一片树林,实则分散藏着数十个微微隆起土包的“村庄”里。

佘申虚弱地站起身来,透过半埋在土坑里的“窗户”,远远地看着那几匹拴在树上的马匹以及把守在某个土坑外面的两个巡捕,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后,眉毛忍不住皱了皱:“这位郎君……还当真古怪的紧啊!”

想起某人那胆子大到没边的行为,当初跟在陈勋后面的那个精瘦汉子表情也很有些古怪:“佘大哥,那位郎君究竟在想些什么我不知道,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说的没错,如果不经过郎中辨症的话,胡乱买些药来吃,只会有害无益;”

“而如今平原县附近流匪出没,那些郎中听到需要出城三十余里,一个个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要不是那位郎君许以重金,估计就算我们跪下磕头,坐堂郎中也不会来此走上一遭的。”

听闻此言,佘申鼻子里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坐在土床上,定定地看着“窗”外两名巡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而此时,某个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懂医术的废材,正有些艰难地半蹲在一间狭矮的“地房”里,一脸好奇地看着那名郎中给床上那位跟乞丐差不多的病人号脉。

“嗯……脉象缓四至,时而棉弱无力,时而从容和缓,浮沉于内,加之身热而无汗,病者感有恶寒,当辨为湿温之症,应是风寒入体无疑了。”在满是土腥和酸臭味的土房中,郎中一脸不高兴地给患者把了一会脉,如此说道。

“也亏得是老夫走上这一遭,要不然……哼!你当风寒入体是随便配服药就能治好的?”郎中略带鄙夷地看了挤在后面的陈勋一眼,然后从诊箱里取出早已备好的纸笔,刷刷刷地写了起来。

正当陈勋如获珍宝似的把郎中开出来的药方接过来的时候,眉头从刚才就一直皱着的斐裁忽然开口:“陈老哥,劳烦给我看看这方子?”

只当这位郎君只是好奇而已,陈勋没什么犹豫,把药方递给了斐裁。

“麻黄3钱,桂枝2钱,炙甘草1钱,杏仁3钱,白术4钱,煮至半碗服之——这是麻黄加术汤?”斐裁有些疑惑地看着郎中。

郎中有些意外地看了这位相貌俊美的郎君一眼,

脸上换上了一副佩服的表情,正正地拱了拱手:“郎君果然慧眼如炬,这正是东汉流传至今的麻黄加术汤,小人略微做了些增减。”

看着郎中小有得意的表情,斐裁眉头皱的更深,道了一声不好意思之后,挤到了床前,探出手,在那名身子很有些滚烫的汉子身上摸来摸去。

嗯……

高烧,估摸着已经到了39℃了,而且据说已经持续烧了快一个星期了;

据说有拉肚子的症状,即便没有进食多少东西,但一天起码拉三遍;

舌苔厚腻,黄中带有轻微的绿轻色;

腹部皮肤有淡红色的冲红疹,脖子和胸部已经小面积出现了白色小疱疹;

脉搏速度相对于当下39℃的体温来说,要来的缓慢,每分钟仅有87次,的确是缓脉;

再加上病人表情淡漠,一副木讷中带着昏昏欲睡的样子……

几乎没有费多少功夫,斐裁就确定了——自己拉过来的这个大夫,纯纯就是个庸医!

很简单,

眼前的病人压根底就不是所谓的“风寒入体”,而是……伤寒!

所谓伤寒,跟副伤寒一样,是由伤寒及副伤寒杆菌所引起的急性肠道传染病。

这病多见于夏秋两季,以传染性强、并发症多、迷惑性强而著称——这破病虽然乍看之下很有些跟普通感冒或者流感相似,但要是治疗不及时的话,是会死人的!

难怪陈勋在药铺的时候一下子要了那么多副治疗风寒的药,闹半天是这病已经小规模传染开来了啊!

一想到自己就这么毫无遮拦地走进这间满是病菌的地房中,斐裁立马想撒腿就跑——流匪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攻城了,自己要是倒下了,那乐子就大了!

这个念头刚刚冒起来,就被他压下去了;TMD都在这房间里待了快二十分钟了,该沾染上的病菌都沾染上了,现在才想着跑,有毛用啊!

某个感觉到自己的小命遭受到了威胁,但又死撑着要面子的驽货,在恼怒之下,一屁股把郎中挤开,然后重新拿出纸笔,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起来。

“清水豆卷5钱;”

“苦杏仁3钱;”

“鲜竹茹3钱;”

“茯苓3钱;”

“焦山梔(zhī)3钱;”

“生熟米仁各8钱;”

“飞滑石5钱(包煎);”

“白蔻仁末1钱(分冲);”

“藿香3钱;”

“佩兰3钱;”

“用水煎服,每日一剂,连服三剂。”

写了满满当当一张纸后,斐裁想了想,又探手摸了摸病人的额头,略一沉吟,刷刷刷地把“清水豆卷”、“白寇仁”、“藿香”、“佩兰”这些药物删掉后,加了一些新药物上去——病人好死不死地刚刚发热一周,介乎于轻症和中症之间,加之舌苔黄腻,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给方子做了增减。

“连翘3钱;”

“银花3钱;”

“瓜蒌仁4钱;”

“鲜芦根1两。”

写罢之后,这才把方子递给一脸懵逼的陈勋:“陈老哥,以这方子为主,多抓几副备着……今晚上赶紧进城买药,抓紧时间煮给相同病症的人吃,这病耽误不得!”

“还有,这些病人呕吐物和粪便都需要杀毒掩埋,衣服和房中器皿也需要沸水熬煮,一会你进城的时候,多买一些生石灰来,最好每家每户都洒上一遍!”斐裁的表情有些严肃。

一旁很有些羞恼,但却不敢发作的郎中溜到陈勋后面,借着从窗口透进来的些许光亮看了几眼那张方子,旋即脸色大变。

“郎君,你怀疑是……伤寒?”郎中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在古代,卫生条件和医疗水平普遍比较低下,最怕的便是各种传染病,伤寒虽然在鼠疫、天花这些大佬面前只能算是弟中弟,但一旦大范围传播开来,同样是极为要人命的事情——要知道,人体免疫能力低下的时候,什么稀奇古怪的病毒都能找到合适的培养皿。

斐裁点了点头,瞧向郎中的眼中却依然带着不善——老子TMD花了足足两千五铢白钱,结果就找了这么一个连病都瞧不准的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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