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交上检讨书, 白瑞雪轻松许多，不至于一直想着如何检讨自己。明天就放假了，孟忍问他要不要出去玩，他突然想起兼职的事。几天前他在网上寻找赚钱的方法, 加上了一个网友的联系方式, 他说他正找服装模特，要白瑞雪发一张照片过去, 那时候，白瑞雪还是一只小鸡, 没法拍照, 便暂且放下。如今他想起来了, “我要去兼职。不玩。”孟忍的目光在白瑞雪身上阅览, 落在他白嫩的脸上：“去哪里兼职？我也去。”白瑞雪加重语气, “是去赚钱的，不是去玩的。”孟忍双手枕在脑后，没好气，“我又没聋。”“赚钱很辛苦, 你也要去吗？”白瑞雪在老家时常听外婆说哥哥在城市打拼多么多么辛苦，让他一定好好读书报答他。白瑞雪觉得孟忍不爱吃苦, 他只爱吃甜的，而且耐心有限, 消耗得又快。孟忍不觉得有多辛苦, “只要是你能忍受的程度, 我也能忍受。”白瑞雪闻言瞥他一眼, 他提起一边的暖水壶, 准备给水温稍微降低的桶里加热水。他先提起自己的双腿, 然后提醒孟忍，“我要加水啦，很烫的。”孟忍皱眉，脚没提起来，“水够暖了。”“等一下就冷了。”“夏天冷一点有什么关系，你还准备泡多久，小心脚指头泡皱了。”白瑞雪放下了暖水壶，并盖住盖子。孟忍说：“你还没说什么兼职呢？”“是服装模特。”白瑞雪把两只脚努力往水下挤，把孟忍的双脚挤开，触及到桶底后，他站起来，手臂伸长摸出了枕头底下的手机。他打开手机，点开与网友“七寸”的聊天界面给孟忍看，孟忍探头看着手机界面，“哦，还要照片。”他说着看了白瑞雪一眼，探究道：“如果你长得不合他意怎么办？”“啊？”白瑞雪没想过，他摸摸脸，“我长得不好看吗？”孟忍挑眉道：“每个人的审美都不一样，这是主观性的。我觉得你好看没用，要他觉得才行。”很有道理。白瑞雪坐下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孟忍一双脚踩在白瑞雪的脚背上，他低头看着肤色不同的两双脚，继续说：“万一他不喜欢你，喜欢我呢？”白瑞雪不由端详孟忍的脸，他的眉眼深邃，而且碧翠的眼眸和雀斑都十分有特色。白瑞雪找不到自己身上独特的地方，垂下眼有些失落，“哥哥们赚钱好辛苦，我听到他们想买房子，原来现在住的地方是别人家的，那不是随时会被人赶出去吗？”“杞人忧天。”孟忍手臂放在白瑞雪肩膀上，手指顺势捏了捏他的耳垂，感觉软软凉凉的，没忍住再捏几下，“所以你要赚钱带我一起啊，万一那人没看上你却看上我，我说说好话，就把你带进去了。”耳垂被捏的感觉很怪，白瑞雪拿掉他的手，说一声好。就这样，泡完脚，
两人拜托林子聪给他们照相。林子聪的照相技术有点烂，把两人拍出了一米五。重来几次，少年人的青春靓丽没拍出来，倒拍出鬼气森森。“你这拍照技术真牛！”孟忍夸赞道：“哪家有白事，得请你去走一趟。”林子聪推推眼镜，不想承认自己拍照技术烂，推脱宿舍里有阴气，影响了照片。“你能不能不说阴气？”欧阳朔走过来，抢走手机，“我来。我跟我妈出去旅游，我就是我妈的拍照工具人，技术水平经过一番磨炼的。”“来，说茄——子。”“哎哎，白瑞雪笑一下。”“咔嚓！”一张新出炉的双人照片被发给了“七寸”。照片上，混血少年揽着乌发男孩的肩膀，他笑得很放肆，眉眼间的轻松写意扑面而来，男孩微微抿嘴，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七寸”收到照片时，刚因为公司业绩不好被上司说了一通，还要继续加班，憋屈的怒火得自己默默消化。他消化到一半，收到消息提示音，一开始，点开那张照片，气焰忽然堙灭了。这样外表优秀的人带货，业绩才能上去啊。他立马回消息。拍照专用的模特在上星期就人满了，但还缺带货主播。他问白瑞雪愿不愿意去。“带货主播？”白瑞雪看向孟忍。“你会吗？”孟忍问。白瑞雪摇摇头。“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去看看呗，做不了就走人。”星期六早上，白瑞雪和孟忍各自向家长汇报行程，没说兼职的事，只说和朋友出去玩。白丰年担忧他钱不够，立马转账两百，让他好好玩，不够再要，又再三交代不能去鱼龙混杂的地方。白瑞雪听着语音，不断说好，但白丰年还是不放心，拐弯抹角问他去哪里玩。大概做家长的，担心自己管太多会引起小孩反感，他问得很委婉。白瑞雪属实听不出来，还是靠孟忍提醒才明白。他犹豫着，不太想说谎，他直觉哥哥不会让他去兼职的。这是一次保密行动。前面说过，孟忍的耐心有限，他抢过白瑞雪的手机，大声说：“他和我一起，放心。我们既不去偷鸡也不去摸狗，安分守己，光明正大！”短时间内，白丰年没有再发语音过来，大概被孟忍震到了。孟忍为此有些得意，鼻子都要翘起来了。与“七寸”约好的时间在九点，按照他给的地址，白瑞雪先在软件上搜索，得知有一定距离，孟忍要打车，他不肯，本来就是去兼职的，不能一开始钱还没赚到，反而花出去了。软件推荐了路线，“看，我们可以做三十六路公交车。”“行吧。”不打车也无所谓，孟忍很多时候都是不拘小节的。他们循着地址找过去，在一家居民楼停下。铁门前已经站着四个同龄人，两男两女。距离远看不清面容，只看身材和气质，其中一位女生尤为突出。她身上有一种知性之美。“在居民楼里工作，不太靠谱的样子。”孟忍
边走边说。二人也走到铁门前，门关闭着，是电子锁。“七寸”没告诉过密码。这四人互相认识，在二人走近时，他们眼神交汇，一位眉眼活泼的女孩脆生生道：“你们也是来兼职的吗？”白瑞雪低头跟“七寸”说到了。孟忍百无聊赖地点点头。他听到他们窃窃私语，“是不是？”“他们比我们慢，应该不是。”“对，我们一有意识就站在这里了，他们是从那边走过来的。”他们交流得肆无忌惮。因为他们是玩家，玩家玩游戏会顾忌NPC如何想吗？何况游戏本身有污染性，一旦涉及到游戏本身，污染就蔓延了。原住民并不能听懂。不过白瑞雪和孟忍都能听懂。白瑞雪抬头看了一眼，微微皱眉，他只是想来兼职赚一份钱。跟异乡人接触，不知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孟忍嘴边挂着浅浅的笑，从白瑞雪角度看，笑得有些坏。他知道，孟忍又想玩乐了。他故作迟疑：“你们也是玩家吗？”玩家们的交流停顿了，他们接连看过来。还是那名活泼的少女率先出声：“你是玩家？怎么就从那里过来？”她指的地方是一条街，白瑞雪和孟忍在街道上的站牌下车的。孟忍挠挠脸颊，“我也不知道。”这显然不能说服他们，三个人脸上有质疑。白瑞雪没有与孟忍一起玩乐的意思，但也不必要戳破他。当他说出玩家这个词汇，无论玩家怀疑不怀疑，都是他们自己的困扰。“七寸”回应了，他说马上下来。活泼少女自我介绍：“我叫罗晶晶，这是我二次做任务。好神奇了，我本来二十多岁的，一下子重返青春了。”她看起来毫无心机，孟忍说他是玩家，她立马信了。一位面相老实的男生挠着后脑勺说：“既然你是玩家，你收到短信没有？可不可以给我看一下？”孟忍看着他伸出来的厚实的粗短手掌，蹙着眉说：“我没收到短信，不过他有收到，我们是一起来的。他是原住民哦。”男生看向白瑞雪，见他反应迟钝，像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顿时信了一半。不过，这次任务他们都是自己的身体，虽然缩水了。他们本身跟原住民没有任何交际的，为什么……“为什么你情况特殊？”男生想不通。“我也不知道。”孟忍还是那句话。“何必盘问那么严密，我们的任务又不是找出卧底，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任务就行了。想得太多，烦恼就越多。”罗晶晶像一只雀跃的鸟儿，说出来的一个音节都极为动听，她五官普通，眉眼却青春逼人，比其他玩家都像一名未成年学生。另外两位玩家一直没说话，女生留着及臀长发，乌黑笔直得像一匹绸缎。男生长相英俊，但头发太油了，而且是易出汗体质，站在太阳底下短短时间，他的脸就像涂上了一层蜂蜜。罗晶晶说得没错，虽然有多名玩家，归根结底只是单人任
务。而且，他们可能存在竞争。***【多人副本：《直播间》时限：两天任务提示：你是在休息日出来补贴家用的贫困学生，只要在直播间卖出一件衣服，便有百分之十的抽成。你准备在这两天赚取一千元。】***一个人走了出来。穿着格子衬衫，裤兜鼓鼓的，装了许多东西。他的发际线很高。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他看到铁门外的六个少年少女，打开门，露出微笑说：“欢迎欢迎，快进来。等你们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