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年8月18日,天气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不想这样的……
友理,对不起!我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我本来只是叫友理来家里,把录音笔交给她,可是没想到一郎突然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男的。
全是血……
友理,对不起,我真的,真的不想……不想……
……
x年8月19日,天气小雨。
一郎一直在安抚我,我算是平静下来了。
昨天他和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的突然出现,看到了那只录音笔,还有友理带来的她拍到的组织成员殴打农民的照片。那张照片里有一郎,还有那个小胡子。他们回来的太突然,我们根本没来得及收拾……
然后那个小胡子居然直接抓住友理的头发,将她的头用力地撞向茶几。我尖叫着阻止他,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友理已经满头是血倒在地上不再动了。
那个小胡子慌乱地跑了出去。一郎抱住我,大喊着叫我冷静。我不停地尖叫,不停地挣扎。最后,他给了我一巴掌。
他回房间找了一条毛毯,将友理裹在里面塞进车后座,然后拉着我一起坐上车。
我们把车一路开到乡下,找了一条小河,将友理和那条毛毯一起扔了下去。
回到家,一郎开始清理客厅,用消毒水把地来来回回拖了四五遍。
从昨晚收拾完,到今天一早,一郎一直嘱咐我,千万不要说出去,不然我们都得完蛋。那个小胡子是组织一个什么秘书长的儿子,地位很高,得罪了他我们一家就完了。
对不起友理,对不起!
……
x年8月20日,天气阴。
前天晚上回来后我一宿没睡着,昨天晚上好不容易睡着,却一次又一次被噩梦惊醒。
我只能哭,我知道我对不起友理,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怎么会遭遇这种事?
我后悔,后悔没有听她的劝。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就像一郎所说的,如果我说出去,我们全家都得完蛋。我不想死,我更怕给亮太带来伤害。
我只能对不起友理。
…………
[审讯]
我一脚踢开审讯室的门,越过横沟警官径直冲到新谷一郎面前,把他从凳子上拎起来,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他的脸几乎瞬间就变得通红,鼻子流出血来。
“你干嘛?”横沟警官扑上去检查新谷一郎的状况,“你要打死他吗?”
“我已经极力克制了,否则我也许真的会打死他。”我冷冷地说,“渣男!”
“你什么意思?”横沟警官站起来,严肃地盯着我。
我没理他,瞪着躺在地上呻吟的新谷一郎,说:“五年前杀害中井友理的那个小胡子是谁?”
“唔喔喔唔唔……”新谷一郎吐字不清。
“别tm浪费我时间!”我推开横沟警官,照着他肚子踢了一脚,疼得他发出惊天动地的哀嚎。
“说!”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想阻止我的横沟警官,蹲下来把新谷一郎拎起来,“我不想再问第三遍。他是谁?别说你不知道!说!”
“他……他叫山本克夫……”
“横沟警官,这个山本克夫涉嫌于五年前杀害一位名叫中井友理的女性,还与打着环保组织旗号实际进行恐怖活动的青天守护者组织有勾结,你管不管?”我几乎是冲着横沟警官吼出这几句。
“你等等,你先告诉我怎么回事?”横沟警官看起来还一头雾水。
深呼吸。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新谷一郎丢开,从口袋里拿出夏奈的日记递给横沟警官。
“我马上安排人去查!”横沟警官看完,把纸还给我,转身给手下安排工作去了。
我蹲下来,把新谷一郎扶回凳子上,在他对面坐下。旁边负责看守的警员张嘴想要说什么,被我一瞪又把嘴闭上,安静地坐在旁边。
“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我说。
“我……”新谷一郎向后缩着,摇摇头。他的脸已经肿起来,鼻血还在肆无忌惮地流。
我让警员去找人给他处理一下伤口,警员立刻快步离开。
新谷一郎向后缩得更紧了。
“我不会再打你了。”我说,“我就想问你,你拉着夏奈小姐加入那个组织的时候,你清不清楚那个组织到底是干什么的?”
“我……清楚。”
“那你为什么要拉她参加?”我压抑着心里的火气,“你自己想当恐怖分子那是你的事,你为什么要拉上她?”
“我……”新谷一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把脸埋进手心,呜咽着说,“我也没办法,是他们,他们逼我……如果我不照办,他们迟早会杀了我一家……”
“那你为什么不向警方报告?”我站起来,腿碰倒了凳子,发出咣啷一声,吓得新谷一郎浑身一颤。
“我不敢,我怕死……”他几乎整个人趴在地上,“他们威胁我……”
“威胁?”我冷冷地哼了一声,“我看你挺享受的嘛,不像是被威胁了。”
“我……对不起!”他没有再狡辩。
我厌恶地离开了审讯室,让警员去给他处理伤口。再待下去,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
右手隐隐作痛,应该是刚才打新谷一郎那一拳用力过猛。正常情况下为了防止自己受伤,打面部这类骨骼比较多的部位应该用掌,打软的部位,像是肚子,才适合用拳。可是刚才我实在是忍不住。我抬起右手,手指上已经出现淤青。
我靠在走廊,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向安室透汇报最新情况。
“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办?”他问我。
“我不知道。”我说。
“我有个建议。”他说,“去他们当年抛尸的地方找找看,也许还能……”
“别扯了,都过去五年了!”「抛尸」这个词让我听得十分别扭,“就算没被冲走估计也已经被淤泥埋起来了。”
“那你拿什么证明那个小胡子杀了人?”
靠!我懊恼地向后一仰头,后脑勺正好磕在墙上。
证据!证据!该死的!
我挂断电话,慢慢蹲下来,抱住头,揉着后脑勺鼓起来的包。
我没有证据,我只有夏奈的日记,可这根本证明不了什么。
那难道只能去找……尸体了吗?
…………
[河边]
不出所料。
警方第一时间控制了山本克夫,可是在夏奈和新谷一郎指认的抛尸地点找了两天依然一无所获,河道里的淤泥都挖了半米深,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尸体。
“估计冲走了吧……”横沟警官无奈地说。
虽然很不甘心,我只能看着那个山本克夫一脸得意地走出警局。
警方的搜查人员已经从抛尸地点撤离,我载着夏奈又去了一趟。夏奈已经哭了两天,现在几乎没有力气,只是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田野发呆。
小河边,几个村民正围在那里指指点点,看到我们的车停下,他们互相看看,四散而去。
我扶着夏奈走到河边,她看着河水出神,不知不觉又流下眼泪。
“你有过这样的经历吗?”她说,“伤害重要的人的经历。”
我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心里一酸。
“我后悔啊!”夏奈仰天长叹。
我拿出一张纸巾,却不知道该不该递给她。
我又想起那个都市传说。它是假的,夏奈没有杀害中井友理。它又是真的,中井友理是因为夏奈而死。
“打扰一下,你是夏奈小姐吗?”背后传来一个女声。我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位是夏奈小姐。”我说。
“真的吗?”她看起来有点兴奋,“居然见到本人了啊!”
“你是……”
“我叫田岛淑子,我爸爸家在这附近,我是回来看爸爸的。”田岛淑子说,“我一直是Garc的粉丝。太幸运了!”
我看了一眼夏奈,她拿过我手里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努力微笑:“我是夏奈,非常感谢您的支持!”
“别这么说。”田岛淑子摆摆手,“应该是我们这些粉丝感谢你们给我们带来那么好的音乐。”
“可是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夏奈苦笑,“我不配……”
“是因为……友理小姐吗?”田岛淑子说,“我今天早上才回到家里,听爸爸说警方在这附近搜索……可是一直没找到。”
“嗯。”夏奈低下头。
“其实我有线索可以提供。”田岛淑子说。
“什么?”我和夏奈都眼前一亮。
“五年前,夏天,就是你们解散一个月后那几天,我刚好也住在家里。那天晚上我和还在世的妈妈来河边散步,在河边捡到一条毛毯。”
“什么?”我立刻上前一步,“毛毯的大小和花纹,你还记得吗?”
“是棕色的,挺大的,大概有两米长,两米宽。”
“就是那个!”夏奈捂住了嘴。
“那条毛毯附近没有什么人吗?”我追问,“头上流着血的。”
“没有。”田岛淑子摇头,“我跟妈妈怕是有人失足落水,还去叫村里的人帮忙沿着河边找过,没有发现有人落水或是受伤。”
夏奈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是田岛淑子的下一句话,又让我们提起精神。
“那条毛毯,现在还放在我家仓库里。”
…………
[转机]
田岛淑子拿出了那条毛毯,我认出那就是当年新谷一郎用来包裹友理的那条。我做梦都记得那条毛毯的样子。
警方将毛毯带回去检验,第二天将我和清水小姐叫到警局,告诉我们在毛毯上提取到陈旧的血迹,还有几根头发。经过dNA比对,已经确认其中部分头发属于友理,但是血迹因为太过陈旧,而且遭到破坏,已经无法提取dNA。
“你们别抱太大希望。”那位留着珊瑚一样的发型的警官说,“这些根本不能证明山本克夫是凶手,甚至不能证明中井友理真的已经遇害。”
我的心再次跌入谷底。
清水小姐还在跟横沟警官探讨如何让山本克夫认罪,横沟警官说没有证据就不要妄想,但是清水小姐看起来很不甘心。
我也不甘心啊……
“清水小姐。”我轻声说,“我想回家了。亮太还在家呢。”
自从我表示愿意提供青天守护者组织犯罪的证据后,清水小姐就找了几个警察来我家保护我和亮太,但是我还是不放心离开家太久,毕竟突然出这么多事,我怕没有我陪着,亮太会害怕。
清水小姐没有拒绝,扶着我离开警局,坐进车里。
“你想放弃吗?”她问我。
“我不知道,除了放弃还能怎么办。”我疲惫地靠在靠背上。
“我也是你们的粉丝。”她说。
“谢谢。”我闭上眼睛。
“我不光是为了帮你。”她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没有再说话,她也没有,一路无言。
回到家门口,清水小姐把车开进院子里停好,我则跟着站在门口的警察走向房门。
“夏奈酱。”
一个有点低沉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那是,什么?
我浑身一颤,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不,不会,不会吧……
我缓缓地回过头,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
(202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