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束朦胧的曙光刺透了灰色的天际,映照在海面上一艘孤独的小船上,撑船人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中年男性,严峻的脸由于在海上长时间行驶的缘故,也变得如同礁石那般坚毅而粗糙,正如同一个一丝不苟的雕像一般。
由于是早上的缘故,撑船人重重地吐出一口白气,重新整了整自己厚重的藏青色棉衣,拿起一支由哑光的某种黑色金属所制成的“船桨”,一接触到水面上,其上面就显露出如同齿轮般不断旋转着的魔法回路。
撑船人的动作很熟练,或许也参杂着一部分桨的原因,桨的末端就如同海豚的尾巴一般灵动多变,使得船不断地根据着风向和洋流变换着位置,一直保持着快速而相对平稳的状态。
小船后面的包厢上,厚重的帘子轻轻的被一只戴着手套的小手给撑开了,随后是一个长相如同玩偶一般精致的小脸探了出来。
那张脸上最重要的,也是最引人注目的标志就是那对颜色不一的黄蓝双色瞳,以及从厚重的兜帽下调皮的溜出来的几绺银白色的头发。
“公主殿下,请您注意好保护自己的身份。”
撑船人回头看了看自己家的“公主殿下”,无奈的叹了口气。
“安啦,毕竟很久没有看到过人了,在船上也没有什么必要遮掩的。总是戴着面具也不是很舒服喵。”
说着,小女孩以很舒服的姿势伸了个懒腰。
毕竟,对于她来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过了。。。即便是在“铃铛”分部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放松的感觉。
只有三个人,而且自己身边的两个人都是足以信得过的同伴。
在海上漂泊三天以来的本应产生的孤独因为有人陪伴的原因,当然也未曾出现过。
或许,现在这个放松的姿态才是自己本应出现的样子吧。
不过,话虽如此,她还是从斗篷深处的某个地方摸索出了一个模样与主人同样精致的,用黑色的某种材质雕刻形状,以白色的象牙为底的猫脸面具。
然后,通过灵质吸附的原理轻轻的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王女殿下,希望您注意好自身的安全,虽然现在还没有什么追兵,但还是让我独自在外面观察吧。”
“有什么关系吗~~”
那是一个很活泼的少女声线,紧接着,一双覆盖着厚厚皮革手套的手就紧紧的搂在了小女孩的脖子上。
“卡萝,请给予殿下应有的尊重。”
摆渡人叹了口气,稍微加强了语气。
“哈哈,不要紧的喵。”
薇依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
“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注意一点身体。”
“多谢体谅,但是这一点温度我还是承受的住的。”
薇依点了点头,随后缩回了船上的小棚屋之中。
摆渡人在前者缩回身子之后,略微地瞥了一眼那随着船的继续前进和由于刚被抬起而不断飘荡着的帐布。
那双如同寒水般冷静而又一丝不拔的眼眸中滑过一丝莫名的复杂情感。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木珠挂饰。
那并不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只是普通的橡木而已,只不过每一个上面都刻着一个相同的,精密而又简单的图案。
一条长着翅膀的飞鱼。
尽管那些木珠有些因为某些原因而留下了被强行碾碎了某些部分的痕迹,但是仍然能够从那些仍残存有花纹的部分推断出其之前应该是比较难以复制的信物之类的东西。
摆渡人又呼出了一口白气。
清晨的白雾中,突然传来了在他的耳中听着无比喧杂的声音。
摆渡人的心中一惊。
什么时候。。。
大型捕奴船那木制的厚重而又笨拙的身形中所传出来的音响,在摆渡人的耳中如同一个矗立于海上的喧闹的低级酒吧,正常来说是不应该不被探知到的。。。
难道说是。。。?!
在即刻通知棚中的两人做好战斗的准备后,摆渡人如同鱼儿一般灵巧的身姿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到了原先的位置上,灵巧的,加速划起黑桨。
随着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一支箭矢瞬间鱼贯而来。
摆渡人眼神一凝,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竟然是通过气流加持的黑桨硬生生地直接将暗箭在空中截了下来。
“啧。”
远处的某个地方传出了这一声偷袭未得手的不甘声音。
这种熟悉的手法。。。
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过了。
是那个人。
摆渡人乌黑的眼仁中闪过一个瘦长男人的身影,同时,那之中泛起了暗暗燃烧着的烈火。
是那个。。。夺走了自己无数同伴性命的那个人。
是那个。。。夺走了属于自己的那份归属的那个人。
是那个。。。让自己从那之后就被纯粹的愤怒和复仇的欲望所折磨的那个人。
。。。
那些日子中的自己就如同被暗处的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鬼用鞭子驱使着一般,通过纯粹的愤怒和悲伤坚持着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
曾经自己是那么的渴望。。。哪怕自己终究不是他的对手,也要亲手在他的身上留下一道伤痕,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哪怕是一丝代价。。。
虽然那样自己也注定不会满足,但总好过徒劳无功。
摆渡人的牙如同两排被强力挤压在一起的大理石一般,发出野兽般可怖的声音。
这么多年过去了,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但是在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那份愤怒一直都蛰伏在自己的心中,如同一头饥肠辘辘的野兽,等待着得以以仇敌的血肉饱腹的这一刻的到来。
不。。。自己应该放下了。。。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强迫自己松下将船桨握的吱呀作响的,青筋暴起的双手,摆渡人用超乎常人的冷静将自己从那一瞬间的,会吞噬自身与自己所要保护之人的怒火中强行拉了回来。
“潮汐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