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逗了，朱厚照的脾性，他们大概已经摸清楚了，虽然往往有些出人意表，可还算是有迹可循。
那就是这是一位有想法的皇帝天子，不愿意安于现状的皇帝。
他们什么都可以忍，不管你是收税，还是军改，还是收归皇权，他们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你现在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对不起，天子也不好使。
土地就是我们的命根子，你说动了就动？不行，绝对不行。
“陛下，臣有奏。”清流终于爆发，有人站了出来，他有话说。
朱厚照冷眼旁观，面上平静，淡淡地道：“爱卿请讲。”
他是户部郎中吴中，户部主管天下农田，户籍，饷银，关乎朝廷朝外民生诸事，皆归户部总掌。
吴中走出队伍，站出来高声道：“陛下，臣心有疑问，臣想请问陛下，朝廷赐予犒赏的永业田与何地划拨犒赏？”
这个问得好。
既然陛下你说犒赏永业田，那请问你准备赐哪块地方给大军每人十亩？
朱厚照平静地扫了他一眼，心道，这是不明着反对，然后实则给朕下套是吗？
“卿家问得好，朕正要讲这个。”
朱厚照把眼睛看向牟斌，道：“牟斌，前些时日你锦衣卫呈递给朕的江南密奏，你可还记得？”
牟斌心领神会。
“启奏陛下，臣自然记得。”
朱厚照点头道：“那你把密奏内容当殿讲一遍给诸位卿家听听。”
“臣遵旨。”
牟斌不疾不徐地朝着殿中文武拱手道：“诸位大人敬听。”
虽然搞不懂陛下让牟斌说些什么，但是江南两个字却让在场某些大臣心中一凛。
“据查，江南世家大族吴氏，在朝廷发兵安南之际，蓄意散播谣言，谤侮，恶言中伤皇上，其行为大逆，更有侵占百姓良田，勾结地方官府，致使百姓苦求告无门流离失所，募私兵达五千之众，私藏兵器，勾结水匪，其行为篡逆，人证物证俱已核实无误，请陛下和诸位大人圣裁。”
哗。
满殿哗然。
难怪京中流言蜚语盛行，原来如此，好个吴氏贼子，实在可恨。
有人就瞬间冷汗淋漓了，其中不乏有人曾经也参与其中，有人和吴氏有所牵连，或者和江南某些地方官有勾连。
总之是在牟斌说完这些话后，他们已经开始心胆皆寒了，锦衣卫真是无孔不入啊，他们究竟查到了多少？
其中又有没有和自己有关的事件呢？
有人惶恐，有人愤怒，有人大义凛然。
惶恐的人，就有先前那户部侍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锦衣卫会查到这些。
但是没有人看出来这件事情和陛下说的永业田又有什么关系呢？
朱厚照看向所有人，在下方的群臣，每个人的神态他都一目了然。
心中暗自好笑。
这样就怕了吗？一个月前朕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可惜，你们自己不懂得珍惜啊。
“吴侍郎，朕记得你本家就是江南，那江南吴氏，不知与你可是亲族？”朱厚照淡淡的开口，可那传递的意思，却让吴中胆寒。
吴中反应也算快速，立刻辩称道：“回禀陛下，臣虽是出自江南吴氏，但自入仕，早已与江南族亲断绝往来，不曾参与任何事情，家中之事，臣实在不知啊。”
朱厚照只是淡淡地看向他，再次转头把目光对准了牟斌，淡淡地问询道：“牟斌，吴侍郎所言可属实啊？”
吴中顿时绝对自己完了，举国上下谁不知道，锦衣卫他们就是陛下的手中的刀，陛下想要杀谁，他们就杀谁，大有永乐先祖时期锦衣卫的威势。
现在陛下发问，那牟斌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他的一切都给抖落出来不可啊。
他看向牟斌的眼神里，充满了讨好，希望牟斌能不要落井下石。
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牟斌对着吴中冷笑连连，然后望向御座上的陛下。
牟斌沉声道：“回禀陛下，吴侍郎谎言欺君，侍郎大人与江南本家从未有过中断联络，并且，南镇抚司锦衣卫查实，侍郎大人参与了所有臣所奏之事，南镇抚司现在已经取得实证，已送入京师，等到陛下圣裁。”
哗。
吴中瘫软在地，彻底失去了辩解的心思，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锦衣卫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为了今天，陛下要行革新之举，只要谁站出来，谁就会是陛下打击的对象。
吴中本就在此次打击之列，而且还牵扯了江南吴家。
在江南除了谢家，可以说没有谁能比吴家更有威势了，因为某些原因，谢公的谢家在江南说实话，还不如吴家豪横呢。
朱厚照闻言，面上冷然，沉声道：“卿家，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