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桂荣听着秦淮茹这语气，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也不再追问，只是从裤兜掏出一卷钱塞到秦淮茹手里。
“这就当是我给你的补偿了，你儿子开学可以照常念书，你不用担心。”
说到这儿，又盯着秦淮茹仔细看了一会儿，伸手在她肿胀的脸颊轻轻抚摸了一下，随即重重的叹了口气：
“我现在被调到了劳保厂管库房，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大科长了，咱们就这样吧。”
说着话，不等秦淮茹有所反应，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秦淮茹突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来时心底对柳桂荣的万分怨怼突然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也伸手回报这宽阔的肩膀，知道从今以后，两人再也没有关系了。
两人在黑夜中抱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柳桂荣先放手。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伸手擦眼泪的秦淮茹，轻声说：
“好了，我送你回家吧，天黑不安全。”
秦淮茹没有拒绝，这个点路上也没有人，她倒也不怕那些闲言碎语。
只不过，一路上两人沉默无语，安静的走。
柳桂荣推着自行车，余光一直注视着身边的秦淮茹，心中忍不住感叹着，还真是造化弄人啊！
这些年，他有过的女人不在少数。
但是，像秦淮茹这样，又聪明又愚蠢的女人，还是头一个。
也是头一个，让他心中生出几分怜惜的女人。
秦淮茹心里头也在回想着两人在一块儿的日子，那些日子是她长这么大，活的最自在的日子。
只可惜……
她人生中的美好太少，而且也是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柳科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孩子们都去了姥姥家，妻子已经收拾好行李，坐在客厅的椅子等着他。
见他一脸疲惫的进来，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都处理完了？”
“嗯。”
柳桂荣长长的应了一声，随即而来的就是死一般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女人再次开口：
“明天上午去街道办把结婚证办了，我和孩子后天的船票走。”
柳桂荣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结婚这么多年的妻子，嘴唇动了又动，最终还是把藏在心底多年的问题问了出来：
“他，还在等你吗？”
女人一直紧绷着的表情出现了丝丝缕缕的裂缝，眼眸深处似乎有一点水雾在氤氲。
当年，她本是有着自己的爱人，可家里执意要让自己嫁给柳桂荣。
最大的原因就是，柳桂荣身后有个分量很重的靠山，能够庇护她的娘家。
为此，她和自己的爱人分了手，嫁给柳桂荣。
她的爱人跟着父母出国，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结婚，两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
柳桂荣这次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够三四千块钱把总务科的窟窿堵上，也是那个人暗中帮助的。
柳桂荣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没有拒绝。
他如今这个样子，给不了孩子好的未来，跟着他们的妈妈出国，是个更好的选择。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从随手的小包里又拿出两卷捆好的大团结放到桌子上：
“桂荣，夫妻一场，这些钱你拿着救急吧，我走了。”
柳桂荣没有说话，楼下响起汽车“轰隆隆”的声音。
女人提起脚边的行李箱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柳桂荣扭头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苦涩的笑容来。
她的脚步，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空荡荡的屋子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收起桌子上的两卷钱，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卧室，然后将自己重重的砸在床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