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锅里的水熬干时，杜若才停止扎针。
他把银针收好，用一旁的清水净手后起身：“下一步就是药材了。”
和年轻的杜若不同，一群老头蹲久了骤然起身，不是头晕就是眼花，互相搀扶着才不至于倒下。
顾灿看得直翻白眼：“还指望他们帮杜若，我看他们都自顾不暇。”
叶云洲笑笑：“总会派上用场的。”
一行人随着杜若来到大锅前，锅里的药材经过煮沸以后，变得又烂又黏。
“有干净的大盆吗？”
“有，马上拿来。”
现在杜若是整个军营的希望，不用叶云洲吩咐，他们都会主动听命于他。
负责做饭的伙夫从后厨里拿了五个大盆过来，在顾灿看来每一个都能让人泡澡用……
杜若接过大盆，把煮烂的药材都倒进去。
又从兜里拿出几个小瓶子，依次往里倒。从顾灿的角度看上去就好像一个大厨在给自己的菜加入胡椒粉，所以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出声。
顾灿才想起，他们几个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叶云洲问她：“饿了？”
顾灿点头：“饿了。”
一刻钟后，她坐在饭桌前，面前是简单的家常菜。
顾灿一瞬间泪眼汪汪：“感觉好久没吃过这种家常菜了。”
这一路不是包子就是馒头，为了节省时间基本上都是将就着吃，导致顾灿接下来半年内都不想看到包子馒头了。
叶云洲眼底浮现心疼：“那多吃点。”
顾灿自然不会吃独食，她环视了一圈：“封禹和杜若呢？”
“已经派人去叫来，你先吃。”
顾灿心安理得地开动了。
过了一会儿，叶封禹来了，小孩打着哈欠一脸困倦。
“你睡觉去了？”
“嗯，太困了，”叶封禹揉揉眼睛，在看清桌上的菜后瞬间清醒，“感觉好久没吃过这种家常菜了！”
顾灿：“是吧，我也觉得。”
宝庆在一旁给他布菜。
叶封禹吃得可欢了。
杜若是最后一个来的，他们都快吃饱了他才到。一坐下，便道：“哇！感觉好久没吃过这种家常菜了！”
叶云洲：“…………”
他忍不住问道：“你们是走哪条路来的？”
“走山道啊，官道哪能这么快到这里，”杜若没有注意到顾灿拼命对他使眼色，如实说道，“一开始是露宿野外，后来被山贼抢了一次之后，便辛苦些，哪怕是半夜敲门也要住到客栈或者驿站里。”
他叭叭说完才发现顾灿在对他眨眼，还傻愣愣地问：“怎么了？”
顾灿深呼吸，微笑：“没事。”
吃饱后，杜若又赶着去捯饬他的药了，叶封禹则继续回去补觉，至于顾灿……
正跟在叶云洲身后，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哄一下他。
想得太入神，没注意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撞了上去。
“哎哟，你怎么突然停下……怎么了？”
叶云洲回身一把把她抱住，用力程度像是要把她融入进自己的骨肉血液里。
“灿灿，还好你没事。”
顾灿一顿，抬起手回抱住他：“怕什么？皇上让我来，定然是派了人保护我的安全。”
叶云洲当然知道这点，以萧其舟的作派，还会派最厉害的人来全程保护他们。但万一呢？百密尚有一疏，他不敢赌。
顾灿笑他：“你怎么越来越胆小了。”
“是，”叶云洲承认，“在你身上我就特别胆小，承受不了任何一点失去你的可能性。”
“不会的，我保证。”
顾灿大概能猜到，是上次自己受伤的画面给了叶云洲太大的冲击，所以让他在这方面变得有些神经质。
他好像真的好喜欢我，顾灿一想到这个事实，心就变得酥酥麻麻的。
她也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叶云洲呀。
“笑什么？”叶云洲耳边传来顾灿偷笑的声音。
“不告诉你。”顾灿的下巴搭在叶云洲肩上，水润的大眼睛眨啊眨，仰望着触手可及的星河。
叶云洲没骗她，八方城的星空果然很美。
……
自从杜若来了以后，军营就变得忙碌起来。
中药的味道飘散在军营的每个角落，几乎走到哪都能闻到。
杜若每天更是忙得脚不沾地，起床睁眼到那一刻便被人叫过去。八方城的老大夫们现在看到他比看到亲孙子还要亲，眼都笑没了。
顾灿和叶封禹有心帮忙，都参合不进去。
于是他们两个成了整个军营最无所事事的人——毕竟叶云洲还要忙活其他的事。
所以在军营待了一天后，顾灿就受不了了，她找到叶云洲，说要去八方城待着。
于是叶云洲就派人送她和叶封禹离开。
又一次回到八方城，顾灿依旧被这里的百姓的生活所吸引。
她一路都在观察这里的百姓，迫不及待地想要在这里逛逛。
马车停下，眼前的府邸看上去很普通，比起京城将军府差远了。连翘早已经等候在门口，看到顾灿完好无损，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少夫人，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连翘啊，”顾灿道，“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就有操不完的心啊？”
就像个老妈子一样。
连翘对此还振振有词：“您不在身边，奴婢当然会担心了。”
“你这话让我觉得我不像个十八岁的，像八岁。”
谈话间，他们来到其中一间院子。
连翘已经提前打扫干净了：“您要休息一下吗？”
“不，”顾灿说道，“我要出门。”
叶封禹一听这话，举着手道：“我也要去，带我带我。”
“行，带你，我们走。”
连翘看着兴奋不已的两人，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陪他们一起出门。
八方城的街道和京城有很大不同，街道不如京城的宽敞，看上去也要破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