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是在他带着郭峰去南方接李涛一家,回来时女人也是这样要求,其实是为了检查他身体。
当时他还背着十年从伍的病伤,不想让女人看到自己的疼痛。
那些疼痛,都是迫不得已而付出的代价,他并不害怕。
可是当你从在意的人的眼睛里看到担忧、恐惧、不安和心疼时,就格外不忍,不舍。
受伤于他来说只是一刹那的事儿。
可是对爱人来说,是一种不断想象出的恐惧感,恐惧她不在他身边时,他面临的可能会被人生吃血肉、被剔骨扒筋的极端恐惧;是细细咂磨着会生出心疼的不安,心疼他拖着一身的重伤,不仅要躲避致命伤害,还要克服多年本能的人性良知,对曾经宣誓保护的那群人举起屠刀。
此间种种,是他的身之痛,心之困,想像更放大了她的恐惧。
她望着他的眼睛里,漆黑一片,压抑着的的都是心深处的重重沉疴,郑重,更沉重。
他心下叹息,乖乖听令。
这个时候,只有他的服从,最能令她安心。
脱下衣服,他肩头错位导致的骨皮异位十分明显,已经超过一天一夜的阻滞,大片的乌青已经沁透了皮肤,青紫的血纹攀爬在原来密色平滑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夏可兰倒抽口气,唇轻轻翕动,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她用力闭了下眼,手一动,两个药品齐备的医药箱出现在脚边。
但随即,她又僵住动作。
因为男人眼下浑身脏污,最好是做完清洁工作之后,再上药,为最好。
但洗澡对一身是伤的他来说,也不是个轻松活儿了,也不能用太热的水,骨折的位置需要冷敷……
夏可兰花了几息,才理顺了满脑子的乱麻。
“先正骨吧!”
她说着,语声喃喃,更像在提醒自己。
她慢慢抬起男人的手臂,又一眼看到男人厚实的手掌上长长的划口,破掉的两根手指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她心中重重抽疼,忍着突然涌上鼻端的酸意,将男人的手臂抱在怀里,固定好位置,眼一闭,用力。
咯啦一声响。
卫海洋感觉一刹刺痛穿体而过,随即感觉之前的不适刺痛终于消失了,余下的钝痛也在忍受范围内,整颗心都被平缓放下了。
夏可兰看着男人微微被抚平的眉尖,心头的酸痛也被悄悄平抚。
之后,就是给男人从头到脚做大清理。
关着门,这浴室够大,放个大浴桶都绰绰有余。
但卫海洋当前一身的伤,并不适合坐浴,夏可兰就用洗澡神器做了个简易的淋浴,很奢侈地放水,给卫海洋冲洗一身的污垢。
卫海洋看着几乎占了半屋的大型储水箱,有些肉痛地说了一句,“这个,也不用非用淋浴,我擦洗擦洗,就够了。”
只是他话一出口,夏可兰抬起眼瞪着他,不言不语,那红通通像是哭过的大眼睛瞪得他瞬间啥语言都没了。
哎,他算是明白了,他受一刀子,就像在她心上戳了一刀,更严重。
水声哗哗地响,两人都湿透了身,但却没人说话,也没有半分旖旎调笑的心思。
卫海洋觉着这气氛不好,努力寻找话题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