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寒不动声色地坐下，门砰地一声关上，屋子灯火通明，明明是灾区，桌子上却摆满了珍馐。
蜉蝣双手握成拳，他想到外边百姓疾苦，这狗官却独自享乐，德不配位，如何能当父母官。
低头瞥了一眼笑眯眯摇着扇子的主子，蜉蝣暗自忍耐。
他不知晓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即使主子是坏人，他也照样需要报恩。
他低着头，不愿再看，只竖起两只耳朵捕捉声音。
“王爷，请。”看见慕容寒这副模样，范围知道他赌对了，他就说嘛，人哪有不贪心的。
慕容寒接过那杯酒便要饮下，蜉蝣出手夺过，在慕容寒错愕的目光下一口饮下。
无毒。
蜉蝣对主子点点头，乖巧地退回原处。
范围蹦出来颇为恼怒地道：“你这侍卫，这是我敬与王爷的酒，你是想以下犯上么？”
慕容寒伸出扇子挡住范围下意识落下的拳头，“范县令越矩了，我的属下想喝，就赏他了，一杯酒罢了。”
看慕容寒言语间有袒护蜉蝣的意思，范围赔笑，“是，王爷说的是，还有的是。”
“这位……，也是为了王爷着想，现今恶民众多，也恐酒里被人投了毒，谨慎些是应该的。”
“那是自然。”慕容寒敲敲空了的酒杯，“本王可是相当惜命的，劳烦范大人帮我倒满好让我尝尝这江南的酒。”
蜉蝣瞳孔地震，正要说那只酒杯是他用过的，却收到主子的眼神。
也是，万一狗官在别的杯盏抹了毒如何？
蜉蝣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了。
范围的笑容变得真诚许多，看来这王爷是和他一路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斟满酒，范围拍了拍手，一群衣衫轻薄、容貌秀美的女郎翩然从屏风出没。
瞧见这些女郎，范围的眼睛布满淫邪的光，他将其中一个女郎搂在怀里，招呼其他人道：“好好伺候傅公子。”
一群莺莺燕燕聚集在慕容复身旁，硬是把蜉蝣挤到了旁边。
慕容寒微微蹙眉，除了他的母妃，他对任何女人无感，甚至说得上厌恶。
他小的时候，宫里的哪个女人不想他死。
说来也怪，明明是一个舞姬生下来的孩子，不过是身上沾了点龙血，她们也要赶尽杀绝。
慕容寒巧妙地用扇子隔开那些想要触碰他的女人，强忍着和范围演了一场戏。
一晚上，范围放下了戒心，完全信任他是个沉迷美色钱财的闲散王爷。
马车上，蜉蝣拍着王爷的背道：“王爷还好吗？”
吐的昏天暗地的慕容寒抬起头来怼小护卫，“我不好。”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慕容寒与平时不一样，总之蜉蝣认识慕容寒到现在，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
空气突然安静，年游不知道说些什么，慕容寒好像也察觉自己失态了。
又吐了会儿，慕容复喊道：“无一，能煮一碗醒酒汤吗？”
带来的草药大多数用来救助灾民或者用于士兵疗伤，慕容复不确定是否还有多余的草药。
无一的声音在车顶响起，“是。”
慕容复缓缓地躺下，他想起初来此地时所见的场景，比之他在宫里的经历是另外的一种可怕。
因为灾难无所食的饿殍遍野，他亲眼见到人互食。
他低调地乘坐马车路过，见一妇人抱着小孩，那小孩黑发纠结，像只脏兮兮的小猫，脑袋耷拉埋在母亲的臂弯。
妇人跪在地上哭求谁救救她的孩子，想起母妃死时绝望的模样，慕容寒心怀不忍，偷偷接济。
灾民凶恶，岂是他一个十六岁封王，只躲在繁华之地的王爷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