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晖想要劝他知难而退，可程清来找他已抱定了排除艰难万险必须成功的决心。
“杨伯伯，我知道这事难办，所以才来征询您的意见，有问题有困难，我们会想办法克服，但这事，我们想办成，首先就得上面逐级批准，您看您能不能帮帮忙，不过要是您觉着为难，我也不会勉强您，我自己再想想办法走走关系。”
程清这话让杨晖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在心里千回百转的思量，这个忙也不是不能帮，就是有些麻烦，也容易惹上麻烦。
程清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又接着道：
“其实我私心是希望杨伯伯您能再往上升一升的，因为我们百川大队一直拖后腿，您没少挨骂，可若是我们大队从别的地方补足生产，那必然是件对多方都有利的事。
我想到时候我们的水产养殖社搞成功了，公社里其他的大队必然也会借鉴，咱们也不需要公社给予我们多少帮助，只需要批准我们去做就行，剩下的事我们都能自己解决。”
这下杨晖终于动了心思，他是真想往上面再升一升，而且他也想好了，这水产养殖社如果搞不好，大不了他再被上头骂一顿，这些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可如果真搞成了，那就是他的业绩。
“行！”
杨晖总算是做了决定。
“我就出力帮你们跟上面说说，但是你们得写个生产计划书出来，否则我口说无凭，没啥说服力啊。”
“杨伯伯您放心，回去我就让咱大队书记递交申请再附上生产计划书。”
程清这话让吕采薇惊呆了，她没想到他一点儿也不像他外表那样老实，居然会忽悠人，这不是在给杨书记下套么，大队书记还有村支书都没答应呢。
杨晖越看程清越是替他感到惋惜。
“你这眼睛都看不见了，还在为你们大队操心，也是难为你了，要是你没出事，按原先我跟老徐的想法，这长山村的副支书非你莫属，将来等有富退了，就让你顶上去，可惜啊……”
但程清却不愿当什么副支书，如果当年他没出事，他是想找关系进县城的运输队四处走南闯北的，他始终认为长山村这片天地太小，他得找机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当然，这些话现在并不适合说，更何况外面的世界他再也看不见了，他的世界里一片黑暗，去外面和在家里又有什么分别。
给杨书记留下了一条烟一瓶酒后，吕采薇就扶着程清打道回府。
坐在晃晃悠悠的牛车上，吕采薇又被花婶子拉着一通闲聊，原以为花婶子来镇上是走亲戚或者买东西，可听花婶子的意思，她是去收购站卖鸡蛋，而她辛辛苦苦攒够的四十个鸡蛋才卖了一块钱。
这价格着实让吕采薇唏嘘，若卖去黑市，最少也能卖三毛钱一斤吧，刘虎他们要是倒卖去县里、市里，价格还能再往上涨一涨。
不过吕采薇倒是没想过去倒腾鸡蛋，一是村里的母鸡并不多，供货困难，二是鸡蛋容易碎，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赔了本。
大概是拉车的老水牛归心似箭，一路撒欢的小跑，所以回去时要快很多。
等下了车，吕采薇左手扶着程清，右手拉住了花婶子。
“婶子，你去我家坐坐吧，我有话要跟你说，在外头不方便。”
程清和花婶子皆是一愣，两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花婶子是个爽快人，也不扭捏，帮着搀扶住程清，三人就一起往程家走。
等到家时，隔壁的鲁婶子也在，她帮着程母一起归置鸡圈，家里的鸡笼里多了两只母鸡一窝小鸡仔。
鲁婶子身子不好，不能去队里上工就挣不到工分，平常不怎么出门就在家里养鸡，程母要买鸡自然首先想到的就是她。
“哎呀，花大姐，你怎么过来啦？”
程母如今是无债一身轻，脸上的愁苦已经消失大半，笑容也多了起来。
“怎么，没事就不欢迎俺过来呀？”
面对花婶子的打趣，程母笑着应道，“当然欢迎，你先到屋里坐，我一会儿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