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竹仪站在外面，看着那张和自己曾经的“父亲”很是相像的脸，沉默了一会儿。
“按照辈分上来看，你本来是要叫我一声姑姑的。”这人身上仍然是一身男装的打扮，说话做事的风格却没有女儿家的羞涩。
“不过这中间关系剪不断理还乱的，咱们现在也没有必要再重复的提起了。”这女子点到为止，也不用多说。
裴竹仪问：“裴朔是何人？”
“裴家的人而已。”女子坦然：“你们现在应该是全都知道了才对，大胆的相信自己，不用来多加询问了。”
裴竹仪果然没有再问下去。
屋子里，林白和林家面对面的坐着。
“现在想来，姜太傅一直都是把自己的女儿当作是金丝雀一样的养大，怎么后来敢生出那样的心思，太后当年虽然是垂帘听政，可到底是没有贪恋权势，原来……都是因为你的缘故。”
林静并没有被戳穿之后的愕然。
“没有人能够拒绝权力。”林静的声音平淡的像是在幼年的时候朗读课文一样，“不过是人本身就拥有的欲望而已，希望你不要觉得可怕。”
林白只觉得好笑：“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害怕呢？”
林静摇头：“不知道，大约是因为你的重生吧，死了之后的再次拥有生命，却是时光倒流从前，我不知道在你原本的记忆中，我是什么样子的，后来的一切道路是否成功，但你最后死亡的结局是早就写下的。”
林静说：“我觉得，你的死亡应该是有我的手笔的。”
“太子活着，这个世界里的人是不会同意让长公主上位的。”
林静所说没有错。
这是个看起来开放，却也是极其保守的朝代。
天皇贵胄之间凌驾于百姓之上，可在贵族之间还要重新划分。其中最为明显的两个群体就是男女之别了，林静出生早于林白十二年整，她前世今生加起来的所学，足以支撑她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但。
太后眼中的痛是磨灭不了的：“如果是个男孩子……”
林静垂下眼，不让自己的记忆重现。
林白叹了口气，他向林静伸出自己的手腕，格外明显的骨节让人一眼知道他的单薄。
林白说道：“我想起来，我是怎么死的了。”
“那是一根麻绳，说起来也是可怜，上辈子的我一直都是乖巧听话的存在，一辈子被养在深宫之中，好像是你们的小宠物一样。想到了就过来看望一下，平常的时候就当作是不存在。”
“但是宠物也有碍事的时候，母后勒死我的时候，我不害怕是不可能。”林白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辈子，应该不会是这么死了。”
“你的重生好像是没有代价的，我的重生却像是一种……死亡之前的梦境。”林白俏皮的眨了眨眼，“还是美梦的那种。”
“所以你知道自己还是会死的。”林静比所有人想象中还要聪明，“你想我做什么？”
林白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在我死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你的那些新派的，会被人诟病拒绝的所有改革。在我十八岁之前的时间里，我会尽可能 的推行，我死之后，你怎么上位，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林静恍然起来。
***
裴竹仪不知道林白和林静之间到底是谈论了什么事情。
但是他知道林白在这些天里，笔墨不停的书写着各种法令。
裴竹仪心里是滔天巨浪，却永远沉默的站在他的身边。
监察司落地。
太子手中的爪牙公布天下。
更改征兵制度，更改科考制度，严格举孝廉，并且规定部分部门之中，三代之人不能同时任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