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好心肠的牛贩子
其实，这些所谓的“牛贩子”，都是穷苦农民。
他们因为养不起牛，春耕到了，又没有能力耕田犁地，只好忍痛掏出所有的积蓄到陕西去买淘汰的老弱病残牛回来应付一年，春耕生产过后，又把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的牛转手卖给屠夫。他们为了省几个钱，往往是走路去，走路回，途中都是自带干粮，遇到合适的地方，讨一碗开水，就着干粮胡乱地吃几口，又匆匆地赶路。
眼下，快到春耕季节了，又有买牛的“牛贩子”从马义云家门前过路了。马义云夫妇为人厚道，自从他夫妻俩接手杂货铺以来，年年都免费为过路的农民提供茶叶开水。
马义云听到妻子叫他烧开水，连忙起身进屋，准备烧开水。今天过路的几个“牛贩子”中，有一个姓张的“牛贩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他家门前过路了，他晓得马义云的手上有残疾，涮锅、烧火不灵便，就自觉地跟着马义云走进屋子，帮他烧开水。马义云见过这个姓张的“牛贩子”，还叫得出他的姓。
“马老板，你说啥子客气话哟！”姓张的“牛贩子”坐在灶孔前，麻利地生起火，看着马义云已经往锅里掺上水了，就从怀中掏出一根短旱烟锅子，刨个糊炭点燃了，一边“叭哒叭哒”地咂起来，一边与马义云摆起了“龙门阵”
姓张的“牛贩子”往柴火里吐了一口痰，灶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腥味。姓张的“牛贩子”用火钳把快要烧干了的痰迹用柴灰埋了，继续对马义云说道：“我们年年走你门前过，都是你免费给我们烧开水，还要放茶叶，常言道‘凉水要人挑，熬水要人烧’，还不说茶叶要花钱呀！我们都不晓得咋个感谢你才对哟！”
“快莫说那些客气话！哪个人敢说他一辈子不出门？”马义云看见姓张的“牛贩子”在帮忙烧火，自己往锅里掺上水后，也没有啥子事情需要做，就站在灶台边与他说起话。马义云诚恳地对他说道：“万一我二天走到你那方去了，难道我就麻烦你？”
“马老板，不说你来麻烦我，就是我晓得你来了，也要把你拽到我屋里住上几天！”姓张的“牛贩子”坐灶门前，抽了一口烟，映着柴火，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说话也精神了许多。他快人快语地说过后，又幽幽地说道：“可惜，我们那里穷，又不像你这里当道，可能你一辈子也不可能到我们那里去哟！”
“我去，你来，又有啥子关系嘛！都是穷人，你说这些话，就见外了不是？”马义云把手撑着的长烟锅子，厾在地上，也“叭哒叭哒”地咂着烟，佯装不满地白了他一眼。
姓张的“牛贩子”明白马义云的一片好心，着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他好奇地问：“马老板，你的杂货铺是在哪里进货呀？”
“哎呀！我这叫啥子铺子嘛？卖的就是当地的一些土产呢！”姓张的“牛贩子”的问话，勾起了马义云的心事。他唉声叹气地说：“你晓得，我手有残疾，家里有一个没奶吃的小娃儿，咋个走得出去呀？我一般就是在两河口进货，遇到合适的人，最多帮我在乌龙镇去进一点。”
“如果你能在陕西去进货就好了！”姓张的“牛贩子”从灶门前抬起头，看着马义云，对他说道：“那里比我们四川还要穷，东西便宜的狠！我如果以后手上积攒的有钱了，我都想到那里去进货，也学你开间铺子。不是有句老话吗？‘家有千贯，不如开店’，开个铺子，无论如何也比我们种地强！”
“你说的虽然对！但开铺子，也有开铺子的难处！”马义云点点头，忧心忡忡地对他说道：“我也是没有办法，手上有残疾，不开铺子又能够做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