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然抬起头，看向远方，那是星稀三人逃离的方向。
已经过去了三天……你们，还好吗……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自己从噩梦中苏醒，山门洞开，“归墟”六位强者一齐压进。
在护山灵阵破碎、灵装强度不足、没有后备资源支持的情况下，苏云然硬是凭借自身的强悍实力和灵阵造诣将六门门主拖在了主战场。
他不清楚自己能否活下去，但这是他能为三个孩子所争取到的最优的逃跑时间。
一旦眼前堪比楻级强者的门主前去追赶，那么，三个孩子将不会有任何存活的可能。
“值得敬佩的对手……”
明烛双眸绽放出暗红色光芒，双手抱胸，屹立于空中：“不眠不休地战斗了三天，中途就算进入短暂的休眠也全身心保持着戒备。”
不知这是他三年以来被追杀所养成的习惯，还是在危急时刻所迸发出的强大潜力。
对于苏云然，他所了解的东西非常多，这位华夏综合实力在他眼中甚至一度高过吕云烁的人，是他所监视的重点对象。
只不过，而今，他给八门带来了极大的麻烦，甚至触及到了本源问题。
在八门之中，本源问题是最不能容忍的，也是埋藏最深的秘密，凌驾于任何八门所隐藏的秘密之上。
可惜啊……可惜……
明烛的双眸一闪，看见了几百里外还在疯狂逃窜着的三人。
“怎么？”
簖淇抬手问道：“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吧？要不要我多派点人出手截杀他们？”
明烛摆摆手：“去吧，但注意，别人仁义，我们也不能过于不近人情。”
“同等实力不超过一个大阶段的人随便你派，至于是生是死，随你们处置。”
说着，他看向坐卧在山间短暂休憩着的苏云然，露出了那标志性的诡异微笑。
这，就当是给你这位传奇人物的谢幕之礼吧……
“走吧——”
明烛招招手，随后自顾自地起身向前，也该是时候去送这位那位将死之人上路了。
感受到山下门主们的灵力波动，苏云然艰难地站起身来，但起身的瞬间一个踉跄便往前倒了下去。
三天无休止的战斗，依据残存的灵阵以及自身为数不多的灵力储备，以一己之力拖住六位几乎同等阶的灵能力者，他的身体已然到达了极限。
身侧，祈云的长剑已经碎裂，碎片散落在一旁，碎片和其接触的地方，还带着些许猩红的血迹，血液带来的腥臭味很重，看上去刚留下不久。
苏云然的身体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已不下数十条，其中最为明显和惨烈的伤口莫过于右臂上那一条从肩膀一直延伸到手背的巨大裂痕。那是由明烛的关刀亲自留下的巨大伤口，此刻依旧在向外不停地渗着血液。
尽管苏云然的灵力属性为水，至阴至柔，还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复和缓冲功效，但奈何双方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他甚至没有多余的灵力调用于修复伤口。
疼痛感已经渐渐麻痹住了他的神经，仅剩的意识维持着他的呼吸和视野，此刻他的身体已然再难被意识所掌控，强大的溺水感在拖着他坠入地面，与深渊靠地如此之近。
“真可怜~”
一只脚缓缓落地，踏在了苏云然面前的土地上，明烛略带友好地弯下了腰，笑道：“或许，在此前的小憩中死去，对你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能凭一己之力利用祈云的残存护山大阵以及自身综合战力牵制住六位门主，苏云然，你是绝对是当世第一人。”
说着，他轻伸手，一道灵力从他手指间弹出，猛地将苏云然的身子给掀翻了起来。
一如苏云然当时一剑将他轰飞一般，将其撞在了旁边的崖壁之上，又仰面重重地倒了下去。
………
苏云然此时能保持意识已经是莫大的奇迹，面对着地面上的明烛，空中围绕着的五位门主，其中有三位受到他不同程度的创伤，王异此刻脸上还带着一道剑痕。
环视一圈，他淡淡地笑了出来，已经流浪了四年之久，机关算尽，灵力耗尽，终究没办法摆脱自己的命运。
原本觉得来到了这座大山之上，遇见祈云，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三个孩子以及灵阵师的秘密让他绝望的流浪生活中第一次映射出了希望的光芒。
可现在……
他无力地看着面前的明烛，没有再说什么，没有再做什么，安静地等待着自己的死亡。
看着明烛一步一步靠近，苏云然的意识逐渐陷入了模糊，眼中的黑暗不断放大——
这一次，终于轮到我了吗？
临死前，脑海中无数的画面闪过，萧亦然并肩作战时的坚决、吕云烁托付使命时的淡然、何潇潇托付一生的爱意、苏雨默无忧无虑的幸福……
兄弟、朋友、家人、灵力局……等等这些，于此刻汇聚成了一道光芒，仿佛恭送他走入深渊。
明烛低下身子，轻轻地抚摸着苏云然的尸体，嘴角逐渐上扬。
“明烛——”
倪夕打开扇子，向外挥了挥以扇开周围空气中的血腥味：“死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