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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8章 让楚王,回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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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长安,夜色深沉,坊市皆闭,打更人和九城兵马司巡坊的士卒在长安的街头提着灯笼互不打扰的行走着。

又是一个醉卧在街边的酒疯子,巡城的士卒们早已见怪不怪,这些口口声声要效仿前朝太白诗仙的人,大多是在长安寄居多年,郁郁不得志的文人骚客,几杯水酒下肚,总能舞文弄墨说出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来。

可大宁不比前朝,再不是你写上几句诗,填上几首散词被勋贵门阀们引荐就能登天子庙堂为人臣子的时候,春秋闱场,国子监的监庐当中那要命的几日熬不过去,再是会舞文弄墨,也是无济于事的。

除了闱场,想要入朝为官,仅仅剩下天子赐恩科同进士出身,和入藩王幕府这两条路。先帝在时,最近的一次恩科不过二十余人,勋贵世族们尚且争得头破血流,又如何会轮到他们。而今时今日的大宁,但凡对朝局有所认识,就知道天子来日削藩势在必行,也极少有人上赶着去王府为幕臣。

唯一的例外的如今失去了封地却在长安的楚王府,可楚王又传言更喜欢金戈铁马的沙场,性情薄凉,娶了勋贵之女为王妃,对他们这些寒门书生最是鄙夷。长安墨客众多,这些夜里醉卧在坊市大街之上的人又多恃才傲物,性情放旷,也不会做出有辱斯文,上赶着用热脸贴冷屁股的举动。

“走!”

两名巡访的士卒将“熟人”从街头拖走,没过一会儿,拖进了九城兵马司在长安城中靠近皇城的一处监牢当中。

“放开!放开!”

“给老子老实点!再不老实,爷抽死你!”

一名士卒拖着醉醺醺的“文人”,不停地催促着自己的同伴,早些打开牢门,好将此人扔进去。牢门刚刚打开,他便迫不及待的将此人扔进了牢里。

又一次被折辱了“斯文”的诗人被坚硬而冰冷的大牢地砖给砸退了几许醉意,他熟练地伸手摸去,知道因为自己终究这是这大牢的重重过客,所以今夜不配有榻,只有一堆臭气熏天的茅草,将就着过夜。

他没有爬到茅草堆旁,而是背靠着监牢冰冷的石墙,盘腿坐下,脑子里开始回想起自己郁郁不得志的一生。少年得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青年才俊,中秀才,中举人,一来长安,却进士不中,吏部让他候缺,他心怀不甘,又试一次,仍旧名落孙山。又是一个三年,耳畔鬓发微霜,没有等到自己高中,风风光光的回到家乡,却等到同乡传到长安的消息。

父母命丧强盗恶徒之辈,少年时因他得中秀才而订下的婚事心上人,已经为人之母。家中田亩宅院,也被同族瓜分一空。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回到家乡,放弃在长安城里高中的念头,回到家乡,去告官,去有辱斯文的争吵,拿回那些本该属于自己的田亩宅院,像自己父祖辈所做过的那样,躬耕田亩,生儿育女,虽谈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

可他是族中第一个读书读出功名的人,他放不下长安城里这繁华的一切,每念于此,总是“再试一次”的念头,最后占据所有。

他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回去了也拿不回人家吃干抹净的东西,他也是个蠢人,因为此时的他,两袖清风,归家的路千余里,只凭着这张嘴,如何回去?所以长安,还有今夜的牢房,才是他退无可退的家。

“举头望明月,唉”

他没有勇气把自己最敬佩的那位诗人陛下无比简单的一句诗吟完,只是伸手擦去了自己的一行热泪,今夜酒醉,让他,略略有些伤感。

“低头思故乡”

稚嫩的声音传来,他惊讶的侧头望去,一个圆鼓鼓的脑袋隔着牢房向他说道:“你别吵,我娘和我姐姐睡着了”

林苏隔着牢房向他问道:“你犯了什么罪?想家了么?”

他只是从月色下依稀看到林苏稚嫩的脸庞,伤怀未曾散尽,所以略略惆怅的说道:“我无罪,明日就出去了”

“我也想家了”

“你小小年纪,又是犯了什么罪?”

“我?我不知道,我第一次来长安,只能待在这牢里”

他生出了些许好奇,自嘲笑道:“我也是第一次来长安,这长安,就是最大的牢。在下周朴,乃岭南之人。”

“我,我叫林苏”林苏正要介绍着自己,却被从梦里惊醒的林夫人一把拉了过去,言辞警告道:“你忘了韩伯伯的话了?!”

他们一家三口,能够从锦衣卫戒备森严的诏狱里来到此间九城兵马司的牢房,无他,只是因为如今的锦衣卫指挥使刘忌和楚王府,已经不再是从前那般刀剑相见,而九城兵马司指挥使完颜巫,也有足够的权力让不是“首恶”的一家三口,在此间牢房里,躲过有心人的窥视,保他们安全。

周朴不知自己隔壁关押的究竟是何人,只是不解不过几句话而已,那女人为何这般反应。冥冥夜色,正如周朴自己不知浑浑噩噩之后是日子该如何过活一般,他并不知在对面那间毫无光亮的牢房中,两名楚王府的密探正用犯人的身份守护着林海的妻儿。

“静枫,林颦,林苏”三个由楚王妃取的名字,正成为朝廷问罪之前,他们最后的保命符。

李鼎已经风光大葬,战死疆场,未能袭承国公爵位却因为父祖在朝中的威望得以死后追封侯爵,上一个得此哀荣的,还是宇文雪的父亲宇文靖。而林海,不仅被褫夺了武官身份,还将被三法司问罪。

大宁朝需要一个战死疆场的驸马,而不是一个贪功冒进的将军,所以,是驸马战死疆场,所以,是林海贪功冒进,害死了李鼎。这是朝廷想要看到的,李家想要看到的,百姓们也想看到的。那么,无罪变成有罪,又有何妨?只要百姓能同仇敌忾,只要君臣可以上下一心,那让一个不知名姓的边塞将领又能如何。

“娘,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爹啊?”

“快了,快了”

一个生在边陲长在边陲的女人,此时正用为母则刚的坚毅,在这座长安城的牢房里守护着自己一双儿女。她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韩芳所言都是真的,她相信,远在江南的杨宸和王妃看到了他们身陷囹圄,不会见死不救。

林苏不知道,他的父亲,正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被长长的铁索束缚着四肢,锦衣卫没有动刑,可提堂问审的刑部会,大理寺也会。

若林海不是楚王府属将出身,也由不得他认罪与否,锦衣卫的诏狱天牢,有成千上万的法子让他在张纸上按下认罪的血印。

长安城里带着几分清冷的月夜之下,那股隐隐躁动的不安,终究还是喷薄而出。

漆黑夜色里寂静无声的长安城被一道千里加急,一路之上累死了七匹驿马的军报给惊醒,五军都督府里值房的左将军梁进,内阁值房的王太岳,司礼监值房的秉笔太监宋承恩三人皆是脸色苍白的在夜幕之中,气喘吁吁地走到了内廷的宫门之前。

“开门,快开门”

距离内廷的最后一道宫门里,守门的羽林卫千户莫隐只透着在大门前凿出的那道小门小心地提醒道:

“阁老,按从前的规矩,就是再紧急的事也只能由末将在此接了,传告内廷的公公们告诉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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