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一怼过去：“我的童年就很快乐，我现在也长大了，我也不羡慕你。”
“能去动物园的开心也是开心，它不比去非洲大草原上看狮子低级到哪儿去。心情是不分三六九等的，我吃碗麻辣烫也很开心，难道非得吃法国大餐才有资格说自己开心吗？”
柳瑜晟摇摇头，一副懒得辩驳的态度，“行了，这事啊，咱俩也没讨论的必要，抽空带你去逛逛，就知道穷人的快乐是被现实压缩了无数倍后的自我安慰了。你要说他们满足，那就是自欺欺人，不然都奋斗干什么？没钱也开心还打拼干什么？”
柳一一转开头，“世界上最多的就是穷人，他们开心也不是因为摆烂啊，是因为奋斗也有乐趣啊，难道穷就得躺平啊？躺平就是开心的唯一理由啊？你有钱也不能都开心啊，你也有不开心嘛，都各有各的不好，哪有什么绝对啊。算了，不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懂。”
深冬的空气冷冽得肃杀，柳一一走到车外，不自觉地打颤，看着眼前的庭院深深，她又忍不住感慨起自己与这奢华世界的格格不入。
两边的绿地上还是皑皑白雪，中间的道路却干燥得像没落过雪，在昏沉的夜色下，柳一一踩着脚下纹理开始含糊的青石砖，她能理解柳瑜晟的傲慢。
这样一个古老的世家大族，即使尽可能装出平易近人的姿态，它也在岁月中高高在上了那么多年，地气，离他们太远了，这不是谦和的外表，和低调的做派，就能消除的距离。
柳瑜晟很同情自己的妹妹，她原本应该是这里的主人，可以宽容地谦让柳静雅，就像在路边施舍给穷苦人家一些不用的旧物。
可她只会赌上自己来出口闲气，因为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也无法对周围的这一切产生认同。这就是环境造成的思维差异，她站得太低，低得太久了，即使也聪明也有能力，她还是很难站在高处看问题。
柳家大宅一直是安静的，如果闭上眼睛，只凭耳朵来感受周围，柳一一都会觉得她身处在一片没有人的世界。不，也有，有轻悄的脚步声，跟动物随性的脚步声不同，这些是经过训练的，规律的，可能还拿尺子和秤精确过步长和力度的。
“好难，”柳一一闭着眼睛感受了会儿，轻叹道：“在这里生活得有把人变成程序的觉悟。”
柳瑜晟走上前，揽着妹妹的肩膀，“慢慢适应，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氛围，孩子是从小学到大的，你刚开始学，难点也正常。妈应该也在家，先去看看她。”
兄妹俩沿着游廊一直走，七拐八拐的才到了一处很阔朗的院子，这是柳家大宅里仅次于大房的一处院子。柳一一住的就是这院子东边的前跨院。
才刚跨进门槛，柳一一就听见隐约的说笑声，她表情也轻松起来，“还是咱们家有人气。”
柳瑜晟轻笑，“前两天舅祖母带着小孙女来了，小丫头也才五六岁，正闹着呢。这几天家里就没清静的时候。”
柳一一诧异：“那不就是我们表妹？怎么还有个五六岁的表妹啊？”
柳瑜晟又笑了声，“五六岁算什么？说不准再过个五六年，还能再有个表弟表妹出来。他们每年这时候都会来家里住一阵，要到腊月底才回去。”
“来干嘛呀？”柳一一好奇问。
柳瑜晟眉头微皱：“都是长辈间的事儿，你一会儿就别说话了，就当她不存在。”
柳一一点点头，又问：“她是谁啊？”
柳瑜晟侧头，看还真是不知道，又叹气：“就惦记你那点工作上的琐碎了，跟你说家里的事从来不知道认真听，她是之前我跟你说随礼的表叔母。”
柳一一回想了片刻，总算记起来了，“这就是你说那个把自己侄女介绍给自己继子做小的那个舅祖母啊？你直说是二表哥的后奶奶不就得了嘛。”
柳瑜晟无奈：“这什么称呼？你一会儿可别又拿出这态度，让奶奶面子上不好看。”
柳一一撇嘴，“那我不进去了呗，奶奶那边的亲戚跑到妈这儿来干嘛呀？不是又要咱们随什么礼吧？”
柳瑜晟拉着妹妹往前走，不在意地说：“那又有几个钱，一会儿进去可得有礼数，毕竟是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