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后的姜芮微抬起眼。穿着礼服端坐着她，凝视着众人：“诸位当年参与科举前，第一回站在这朝堂之上时，内心在想什么？”
“想的是一定要出人头地？是身为臣子一定要为君王排忧解难？是想的是有生之年一定要做一桩大事，让自个名垂千史？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要衣锦还乡让乡里看得起？总不能是这辈子到头了，就这么混混过了吧。”
软话，如纸扇打在众人脸上，生疼。
多年过去，回首再想踏入京城宫殿时的意气风发，想着科举放榜时仰天长啸和喜不自禁，竟不知道这些年暗笑当初幼稚年轻的自己算是有所成长，还是不如不长。
“陛下就如同诸位年少时那样，有着满腔热血与轻狂。请诸位必不要凉了帝王血。也不要忘记自己曾几何时，也想要为民请命，为己做出一番成就。偶尔也该抛下成见，摒弃忌惮来做事。”
众人脸上好几个羞得火辣，这一刻也明白过来。
小皇帝做梦是不假，借着梦想要做点什么是真。不过是让衙门搬个位置而已，老百姓搬不搬还是看百姓自己。
至于有没有地动，要看有没有证据。江南应天府秦大人既然敢如此上折子，肯定是有所依据。不然他官位到头了。
吏部尚书洪大人别看常常反对这反对那个，此时出列。他拱手没有对着长公主，而是对着小皇帝开口：“陛下，吏部有评判各官员之权责。有些官员为维稳，必有诸事不为的懒政。为人臣子，怎可因有可能做错，而干脆放弃做事！”
话说得轻松，但其他臣子知道吏部尚书并非站着说话不腰疼。洪大人在尚书位一日，对百官评判总是有理有据，四品以下晋升的官员不管如何，多有可取之处。首辅挑选时，也多给先帝参考，才得以让文官与君主得以多年好好相处。
“臣以为此事不可用做梦来细窥。既然秦大人说江南有不对的地方，便细究细查。让擅长观测天地的钦天监与工部官员一并前往。不然陛下无法说服臣等附和陛下所作所为。”
工部尚书曹大人出列：“工部纪文海已在江南，他一向擅长此事。臣愿与之书信多问问江南事。”
有了两位尚书大人出头，其他官员终于纷纷站出来，给出更细的建议。就连如何让百姓主动搬去这些个地方都有了思路。强行让百姓走不太可信，倒不如以利诱为主。
比姜芮的藏宝图靠谱多了。
这些官员们并没有轻信小皇帝说的话，也没有盲目相信应天府秦大人。如今集思广益，有了为君主分忧的架势。
同一时，摄政王盛子恒终于出列。
他朝着小皇帝请命：“臣愿亲自领兵南下，巡查江南州府，解百姓危难，为陛下分忧。”
不少官员心头一跳。
这事本就是姜芮所提议，小皇帝知晓。幼帝亲自从高位下来，扶起盛子恒行礼的手：“盛卿，江南靠你了。”
帘子后的姜芮注视着这一幕，几乎与上一世一模一样对上。只是上一世帝王惶恐递权，这一世帝王信任递权。
一切尚且来得及。